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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 “干么没事板着一张脸啊?”

 若说平的以柏话不多,那今天的以柏铁定就是心情不好了。

 宋毅半挑了眉头直望着桌前的谢以柏,从大学认识他到现在,还没有看过他这个模样。“亚洲经济危机的时候也不见你的眼睛眨一下,怎么一大清早的,就一副人家欠你几千万的样子。”

 “可不是?”就连唐品谦都觉得好奇。“第一次知道,原来木头是有表情的。”不过,木头有表情就算了,平报纸不离手的以柏,竟然连报纸都不看,那就真的很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了。

 “该不会是那场辟司打输了吧?”宋毅一个劲的猜。“因为破坏了咱们常胜将军的名号,所以一大早就摆个脸给咱们看?”事实上,就算有人真的欠他几千万,他也不认为谢以柏会有现在的表情。

 “要真是这样,”唐品谦不以为意。“今早的报纸老早就出头条了。”

 “所以才会连报纸都不看啊!”宋毅继续接道。

 “哈,”唐品谦又笑了声。“那待会儿可真的要买份报纸来看了…”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官司,竟让传说中木头脸的谢以柏,皱了一整个上午的眉头。

 就见谢以柏,光蹙着眉头,什么话也没有接口,一直沉默了好久,这才缓缓地开口。“你们觉得,”他好像还在迟疑。“女人适合做律师吗?”

 这样的问话,让坐在桌子的另外两个人都抬起了头,一脸的莫名。好一会儿,宋毅首先打破沉默。“不会吧!”他的语气是不置信。“搞半天是别歧视啊?”虽然说,从以前认识以柏到现在,很少从他的嘴里听到女人的事,没想到他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
 “是啊,”就连一旁的品谦也不敢相信。“以柏!你的别歧视很严重喔!什么叫“女人适合当律师”吗?女人都当法官了,为什么不可以当律师?现在这个社会上,有什么事情是女人“不能”做的?”像他作家的身分,不就有九成五以上的都是女人?

 “怎么,”宋毅还以一张笑脸。“公司有女人当律师啊?”要不然,以以柏的个性,才不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!

 女人?

 一听到这个字,他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嫚芝清秀的脸孔,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念头,却让他很惊讶自己竟然会想到她。

 他感的眉宇还是深锁,双紧抿,一个字也没说。一想到自己一向理智的思绪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莫名的混乱,他的心里头就有种说不出的不悦感。

 “没事。”他不准备再接口,想到待会儿上班会看到她,他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。

 没事?

 这样的回答让唐品谦与宋毅彼此换个眼色,好像没有人期待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似的;通常从谢以柏的口中只会听到发生什么事,或是根本不会听见他开口,从来没有人听他说“没事”两个字来。

 “以柏…”

 品谦才准备要开口说些什么,以柏已经放下手中的咖啡,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,脸上是惯有的一号表情。

 “我要去上班了。”他说罢,二话不说地便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去。

 一直到两人都看不见他高大的身影之后,宋毅的脸上才又扬起那抹人的笑容。“看以柏这个样子,铁定是看上哪一个女人了。”

 “看上哪一个女人?”品谦大不认同。“倒不如说他看不惯别的女人比他有成就吧!咱们跟他从大学一起认识到现在,也没听过他的嘴里提过哪个女人的。”

 “那并不表示他一个女人也没有啊。”这点,宋毅倒是比别人还清楚。“看他木头脸是一回事,女人倒一个也没少过。”也没有因为他一张木头脸,女人就比他来得少啊!

 “这倒是!”唐品谦深有同感,俊秀的脸上也扬了抹浅浅的笑。“是没看过他缺什么女人…”虽然,以柏并不是那种大肆宣扬的人,可是,并不表示没有人知道啊…“只不过说归说,咱们倒还没看过他的女人一次。”

 “哈!”宋毅轻笑说:“那是因为女朋友是一回事,谈恋爱又是另一回事啊!以柏要真的看上哪一个女人,咱们只要静静地等,那个女人总会自动现形的。”宋毅说笑似地,事实上,他也很好奇会让以柏看上的女人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…

 “是啊!”品谦也赞成;因为通常是女人看上谢以柏,而不是他看上哪一个女人。“看来,咱们是有得等了…”

 ******

 “早。”

 唉进办公室门口的谢以柏,虽知道自己要跟那个女人工作一个月,可是一大旱听到她的声音仍不太能适应。

 “早。”他反地回应了一声,便朝着自己的座椅走了过去。

 早上八点。他不经意地望向了桌上的时钟,随即又以眼角朝许嫚芝的方向睨了眼,而她的背影仍专注在眼前的书上。

 大工作桌上已经堆了成叠的书和零零散散的案例,屋子里还隐约地弥漫着淡去的咖啡香味,绑在颈后的发束已没有初见她时的方整,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才进办公室的样子。

 这样的发现让他感到有点惊讶,好像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,他对女人又有另一种评价。

 “你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吗?”他下了外套,低沉的语气里掩不住那么一丝丝的好奇,视线仍停留在她削瘦的背影。

 只见她的所有注意力仍集中在眼前的书,须臾,才又转头回答他的问题。“没有。”她摇摇头,盈着一抹淡淡的微笑,随手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,她一双美丽的黑眸更加明亮。“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,一大早就起来了。没有办法回去睡回笼觉,所以就到公司来了。”

 不知道为什么,一股如烟般的情愫隐隐地在他的心口牵动,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,她仿彿变得有点特别…

 “是吗?”他转移自己的视线,很快地便掩饰住自己的情绪,他不喜欢作毫无根据的思考。“不是很多女人喜欢将时间耗在办公室里。”

 “是吗?”许嫚芝低头望了眼手中的书。“只能说,我不是“很多”女人吧。我只有一个人。”在看了一整个早上的书之后,她尝试着让自己有点幽默感。

 但他的嘴角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,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,便又低头望向自己桌上的文件。

 “你找到什么了吗?”

 他的面无表情让许嫚芝在心里头不一阵咕哝,这下子,她真的认为他是个毫无情趣的男人了!

 不但没有幽默感,还是个标准的大男人主义,竟然连给个微笑都那么小器!真枉费老天爷还给了他一张死人不偿命的英俊脸孔!

 “找到了几个案子。”她戴上了眼镜,决定跟他一起摆张扑克脸。她随手便拿起了今天早上找到的一些资料。“我从以前的案件里,找到了跟我们的CASE很像的案例。”

 ******

 “啊…”许嫚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,这才意识到窗外的天空不知在何时已成了一片黑夜,黑暗中只剩下办公建筑里零零散散所透出来的灯光。

 今天一整天都埋在这堆资料里,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飞逝,她望了下手表;九点多了,这才忆起今天的三餐都因为过度的专注而忽略掉了。好像只要脑神经一松懈下来,肚子就会第一个抗议。

 想着,她又抬头望向眼前的谢以柏,此时的他还在察看手中的资料,根本没有告一段落的打算。

 说真的,她难得有时间这么仔细地看着他;他长得真的很好看。深浓的黑眉和明显的轮廓,长又浓密的眼睫只让他原本就人的黑眸显得更加深邃。

 还有他总是不苟言笑的感双,总让她好奇他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?

 他认真的时候表情很人,那种过分专注的神情,好像可以把全世界的问题都解决似的…

 “有问题吗?”

 他突然开口的低沉词句让她急忙从思绪中回了神,马上心虚地低下自己的眼睑,因方才的凝视而不敢直视他过分人的眼眸。

 “没…”她连说话都觉得有点尴尬。“没事。”

 他感的脸庞还是面无表情,在望了眼手上的时间之后,才意识到时间的飞逝。“这么晚了。”他又犹豫地望了下桌未完成的资料,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,才决定开始收拾桌的档案。“也差不多该回去了。”

 “是啊!”她笑得有点尴尬,有些讶异他竟然没有坚持要彻夜通宵。“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。”

 他没有答话,只是抬头朝她望了一眼,便又低头收拾起手中的文件。“我送你回去吧!”他说道,说话的口气仿彿送女人回家是他的义务。“这么晚了,一个单身女子走在路上还是危险的。”

 可是,她就是讨厌他这种老是自以为是的口气。

 “不了,”她客气地扬了嘴角拒绝。“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了,台北跟美国比起来,反而要来得安全多了。况且,我家离公司还近的,我一个人可以回去。”

 她的话只得来谢以柏面无表情的凝视,人的瓣在此刻紧抿成一条细长的直线,女人拒绝他的好意,这还是第一次。可是,这样的话从许嫚芝的口中说出来,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。

 “是吗?”他又低了眼睑,感的脸庞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,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,低沉而有磁的声音才又缓缓地轻道:“那我也省事。”如果她要这么坚持她的大女人主义,他可不会给任何的意见。

 但,他这样的回答也让她浑身不对劲,好像不管他说些什么,全都不合她的感觉似的。

 男人不是应该坚持的吗?怎么可以一句“是吗”就这么将她打发了?

 她娇俏的红微微地半嘟,因他出奇的冷漠而肚子的牢騒,只是,她才不会让他发现呢!抱怨归抱怨,她低头继续收拾桌的混乱。

 本…

 胃肠动的声音在这个沉默的时刻显得格外刺耳,饿了一整天,竟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抗议了起来。

 谢以柏抬起头来,人的脸半蹙着眉头,望向眼前的许嫚芝,似乎不太确定刚刚所听到的。

 她则是红了脸,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竟然会发出这么惊人的声音,更何况还是在他的面前,让她霎时说不出话来。“…我…”还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词句较适当。“…只是忘了吃饭,等一下回家的时候,我会煮面吃。”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连这个都跟他讲,她低了头,继续收拾着桌上的东西,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陷入这么尴尬的局面。

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,仿彿对她的话一点感觉也没有。在低头收拾好手中的文件之后,才又抬头说道:“我们去吃饭吧!”

 嗄?

 听到这样的话倒是让她有点愕然;肚子饿归肚子饿,可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子的建议。“不…”她反地拒绝。“我等一下回家就可以…”

 “我说,”不待她把话说完,他低沉的语气又开口道。“我们去吃饭。”他说话的口气根本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,深邃的黑眸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眼眸。

 他好霸道!许嫚芝直直地望向他人的脸庞;哪有人连请吃饭都用命令的口气?

 可是,不知道为什么,一股莫名的情愫却在她的心里头隐隐地作祟,好像他的专制在无形之中能锁住她所有的思绪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,她竟然好奇在他固执的吻之下会是什么样子的感觉?

 很快地,她便抹去脑子混乱的思绪,急忙低下自己的头,不敢直视他好似会将人看透的黑眸。

 “那就去吃饭啰!”她刻意让自己听起来镇定,天知道她已经搞不太清楚心中莫名的混乱。

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在这一刻的时间,他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掌控?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
 他没有开口,穿上外套之后,拎起了桌上的公事包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。

 “走吧!”

 他低沉的声音又拉回她远走的思绪,她抬起头,只见他已经转身走出了门板之外。

 他的冷酷让她在瞬间抹去心中隐隐作祟的所有情愫;怎么可能?她告诉自己:她才不可能会去喜欢这么不可爱的男人呢!

 想着,很快地收拾桌的资料之后,也马上尾随他的身后而去。

 才不可能,她没忘记提醒自己:她才不可能会喜欢他呢!

 ******

 晚餐在一家装潢典雅的餐厅里进行,由于已经过了用餐时间,整间餐厅里除了他们还在用餐之外,只剩下茶余饭后闲聊的几个人。

 从一进这家餐厅到现在,除了点菜时所说的几句话之外,他们两个之间几乎没有再开口说个一字半句。谢以柏感的脸庞在工作的时候十分专注,却没想到吃饭的时候也不分心,在他的眼里,好像除了桌的菜之外什么都看不见,许嫚芝简直就像个隐形人。

 幸好四周还有轻柔的音乐陪伴,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岑寂。否则,她一定会以为这是自己一辈子以来所吃过最严肃的一餐了。

 想着,她又挟了一口菜放到自己的嘴巴里,心里倒是抑不住轻声的咕哝;恨不得能早早结束这沉闷的晚餐。

 以前要是有人跟她说,吃一顿晚餐讲不到半句话,她一定会大笑三声,可是现在…她以眼角偷瞄了眼前的谢以柏;她终于见识到所谓的“沉默是金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
 “说说你的事吧!”

 “嗄?”

 谢以柏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许嫚芝吃惊地抬起头,半张的嘴在无意识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,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 与其说是被他所说的话问倒,倒不如说是让他毫无预警的声音吓到;她还以为…她不自觉地呛了几声…他不会讲话呢!

 看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,谢以柏轻蹙了眉头,又重复了自己的话。“说说你的事吧!”老实说,他不是很喜欢重复同样的话。通常这种情况,他就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,也不知道自己干么又要问一次。

 “我?”什么?她还没反应过来,脑中好像还在回想他方才的问话。“哦…”她想起来了。“我…”可是霎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,所有的言语在她的脑中仿彿都起不了作用似的。

 “我…”她还在想要怎么开口,从来没有人间过这么含糊的问题,通常都会问像“你几岁啊”、“多高啊”、或是“喜欢什么东西啊”这样突然要她讲讲自己的事…该讲什么?她自己也不知道。她反地朝他耸耸肩。“没什么好讲的。”

 她的回答让他抬起头,感的眉宇在此刻半挑高了眉头。没什么好讲的?这不像是女人会对他所做的回答,通常他只要一个问句,女人总会不停地讲了一大串。

 对了!他差点忘了;或许他不能将许嫚芝跟“所有的女人”混为一谈。

 他很快地掩饰起脸上原本就不易察觉的情绪,面无表情的感脸孔丝毫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。“是吗?”他一声轻语,视线随即又放在眼前的食物上。“那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当律师?”

 “为什么?”她睁大了一双美丽的黑眸,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思考他的问话。为什么?她也不知道,仿彿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。“应该说是兴趣吧!”说着,她随手挟了一口菜放到自己的嘴里,儿时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。“小时候,我老喜欢跟父亲斗嘴,他总是斗不过我,每每只要我一开口,他就说我干脆去当律师算了。所以,”她耸耸肩。“就无缘无故地当了律师啰。”

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惹来谢以柏一抹如烟般的微笑,只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,她却看傻了,从来都不知道他笑起来竟是如此人。

 只可惜,他的笑容太过于短暂,若不是她刚好瞄到,她可能会一辈子以为他从不曾开口笑过。

 “你知道,”她的视线离不开他人的脸庞,方才那一秒钟不到的笑容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,牢牢地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。“你应该常笑才对。其实你笑起来,”她刻意撇开自己的视线。“好看的。”

 她的话让谢以柏再度抬起头来,浓黑的眉宇在此刻蹙了起来;真不知道他的“笑容”有什么特别之处,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希望他笑似的。

 他又低下头,感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。“我不是一个爱笑的人。”

 “看得出来。”

 许嫚芝轻声的咕哝显然是让他听到了,话才刚落下,就得来他一个白眼,她暗自吐了吐舌头;还好自己看惯了他的木头表情,一个白眼的杀伤力还不算太大。

 “时间不早了,”都十一点半了,这顿晚餐竟在不知不觉中消耗了一大半的时间,他拎起了椅背上的外套,脸上还是那么一百零一个表情。“我送你回去吧!”

 他说话的口气有时候真让人难以接受,又不体贴,也不人,也不先问她吃了没有,就擅自决定付帐离开。

 不过,抱怨归抱怨,许嫚芝还是挟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自己的嘴巴。“走吧!”她随即拎起了自己的外套,紧跟着他的身后起身。

 反正跟这种人出来吃饭,本来就不能期待太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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