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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 虽然转折有点戏剧化,但卫相如就这样住进了高锐的家。

 那是一间上亿元的豪宅,十二层楼的顶级公寓,只有十二户,每层上百坪的空间只规画一户住家,除了大门设有保全和门房管制外人进出,搭电梯还得扫描指纹,严格的安全措施令人咋舌。

 斑锐住在顶楼,视野极好,内部装潢简单却典雅,讲究品味却低调,四周不仅一尘不染,而且还整齐得有棱有角,很符合他一丝不苟的子。

 罢开始,卫相如还真不习惯这种像室内设计目录里的房子,漂亮是漂亮,却点都不自在,好像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,怕把哪里脏了,把哪里了,日子过得反而更紧张。

 不过,十多天过去之后,她的散漫就又回来了,吃完东西忘了收杯碗,洗脸把洗脸台得到处都是,衣服随手披在沙发椅背,走到哪里东西就忘在哪里…

 她很随兴,随兴得就像在她的家里一样,只是,这就苦了高锐了,见不得一点点不整齐的他一下子从主人变成了仆役,总是在打扫善后。

 “你用过任何东西后稍微整理一下会怎样?”高锐照例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,不过嘴里还是忍不住唠叨。

 “好,等一下我就整理。”她正看着一本英文原文书看得津津有味,随口应著。

 “这件衣服在这里挂了三天了,小姐。”他拎起她的上衣故意在她面前抖著,大声道。

 “有吗?有这么久吗?”她只好从书里抬起头,看着他。

 “正确的说,是三天又七个小时零三分…”他看了看表,准确地说出数字。

 “天哦!你都这么数著时间过活的啊?好厉害。”她睁大眼睛,一脸佩服。

 他岂会听不出她的挖苦,睨她一眼,懒得搭理,顺手再將桌上喝到一半的杯子收走。

 “喂喂,你又生气啦?”她把书放下,摘掉眼镜,忙问道。

 “没有,自从认识你,我这辈子的气早就生完了。”他自嘲地瞥她一眼。

 “咦,你这句话充了隐忍和压抑,根据我的语文专业,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是生气的,一种对自己没事把一个麻烦找回家里的怨叹…”她转身趴在椅背,把下巴枕在上头,分析得头头是道。

 他眉高高一挑,原本走向厨房的脚步马上转了回来,挟著吓人的气焰大步走向她,紧挨著她坐下,更把脸凑近她,用鼻子哼出声音。

 “你这么行,还能从我的话里看出我的怨叹,那么,请问你能告诉我,现在我这样看着你,说著这些话时,究竟在想什么?”他挑衅地问。

 他的就在她面前下到五公分处,得她拚命將后脑抵住了椅背,好让自己从他咄咄的气息中稍微口气。

 “那个…你现在在想…这个姓卫的女人…很欠扁…”她睁大双眼,支吾地道。

 “错了,再猜。”他眯起双眼,又向她近一寸。

 “你…心里在想…在想…”她盯著他瞳中跳动的火苗,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某些望,呼吸突然不顺畅,脸颊也愈来愈红。

 “想什么?”他的更向她的脸靠近,近得几乎贴上她的

 “想…”她说不出话来了,他的眼睛,他的,他的每个细微表情,都在清楚地告诉她,他想吻她。

 但,他却没有行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用他炽热却节制的目光吻她,从眼睛,到鼻尖,再到双

 明明没有任何触碰,她的心却跳得好,但她知道这不是心律不整,不是心脏病发,而是爱情在作祟,是她的身体,在呼应著他的渴望。

 最终,狂烈蠢动的眼神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克制住了,他慢慢的后退,再后退,然后霍地起身走向厨房。

 她怔了怔,仿佛被掐住的口松了,又可以正常呼吸了,可是,却有点小小的失望。

 抬起眼,跟随著他宽广的背影,她看着他清洗杯子,看着他將她扔的上衣丢进洗衣机里清洗,心里比谁都明白,他有好几次想要抱她、吻她,可是,为了她的身体,他只有忍下。

 他的克制,让她心疼,也让她难过。

 如果换成其他女人,他应该会更幸福的,偏偏他选择了她,是幸,还是不幸呢?她和他在一起,会不会害了他?

 之前,她很好奇,像他这种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会变成如何,现在,她知道了,外冷内热的他,谈感情一定像谈生意那样执著,专制,却又深刻。

 如果她死去,他一定会很悲伤。

 她不要他悲伤,也不要他痛苦,她不希望骄傲的他被她的爱捆绑,她只希望他永远都能随心所,那,才是他应有的样子。

 这十天,她很快乐,也很不安,在他的照顾下,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,他们每天吵吵闹闹的,表面看起来无忧,可是,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著她,以往,她认命,从不怕面对死亡,现在,爱上他,她开始会有不舍,不甘,她开始贪心,想要多活一点时间,想和他多相处久一点…

 这样,会不会太自私了?

 泫然地起身,她赤脚走向他,来到他身后,从背后抱住了他,脸颊贴在他温热结实的背上。

 他一怔,转头问:“怎么了?”

 “没什么,我在听你心里的声音。”她轻声道。

 “我心里可没在说话。”他啐笑。

 “有,你的心一直在说话,而且很吵,吵得你不得安宁。”她低喃。

 “哦?那么,请问天才,我的心在说什么?”他转过身来直接面对她。

 她抬头看他,没有回答,脸上缓缓扬起温柔的笑容,指尖则移向他的衬衫领口,解开他的扣子。

 他脸色微变,马上握住她的手。

 “你在干什么?”

 “你的衣服。”她笑道。

 “别闹了…”他眉峰一拢,想拉开她的手。

 “我要你,高锐,你不想要我吗?”她坦率地道。

 “不想。”他别开头,想走。

 “真的不想?”她拉住他。

 “对,我没心情。”他沉声道。

 她一颤,有点受伤地放开他,幽幽地道:“也对,谁会对一个生病的女人有反应?我真是太可笑了…”

 “喂,我不是…”他蹙著脸。

 “很难看,对不对?我竟然还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呢…”她想笑的,可是眼眶却红了。

 “你…”他屏息地盯著她。

 “我大概搞错了什么,对不起,别介意,就当没这回事…”她缩回手,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,急著想逃回房间。

 只是,她才跨出一步,就猛地被他拉回,她还来不及反应,他的就整个欺过来,急迫地吻住了她。

 仿佛饥渴了好几个世纪,他吻得又烈又狂,吻得雷霆万钧,好像恨不得將她进他的体内,才能抚平他烧痛了每个细胞的火,才能填他心里那个空无匠的虚无。

 的确是太可笑了,她居然会以为他无动于衷,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压抑自己那股想要她的冲动?

 斑锐在心里喟叹,像只了柙的野兽,放肆地著她的**,卷著她的舌尖,忘情地汲取著她口中的甘,久久不放。

 她从惊讶到,上一秒,她整个人才刚掉进冰河,下一秒,又被野火席卷,甚至差点被他的吻烧融…

 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抬起头,捧著她的脸,用那种充望的嘶哑声音道:“这样,你还以为自己没魅力吗?”

 她着气,看着他,久久无法开口。

 “我都快疯了!你不会知道,我每天看着你都在想什么,我想要你,想要得全身都在发痛,但我怕伤了你,因为,医生警告我,你承受不了太烈的爱,叫我要忍…而你竟然以为我不想要你…”他的气息急促而不稳,俊脸上有著努力隐忍的痛苦。

 “那就不要忍…”她感动地伸手抚摩他的脸。

 他一呆,急一声。“不行…”

 “我要你,我想要一个美好的回忆…在死之前。”她轻声道。

 “别胡说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他低暍。

 “不希望我死,就抱我…”她说著主动贴进他怀里,踮起脚尖,吻著他厚实的

 “卫相如…”他竭力抗拒著心中那只望的巨兽,但她温软的身体,人的红,都在鼓动著他的血脉,催发著他的情火,煽惑著他释放自己。

 “请你抱我…”她喃喃地说著,不停地在他的脸上烙下细碎的吻。

 “相如…”他的呼吸变得浓浊了。

 “我爱你。”她在他耳边吹气。

 坚定的意志力在她的挑逗下瞬间瓦解,存在体内的原始望挣脱了理智的束缚,他闷哼一声,猛地搂住她,反守为攻,反被动为主动,攫吻住她的嘴。

 闷烧已久的火苗终于爆发成熊熊烈火,焚烧著他们两人,早在巴西相处时酝酿的情愫,终于发酵成香醇的情酒,醺醉了他们…

 四相贴,彼此濡沬,他们忘情地在厨房里吻著,他像只出柙的猛兽,仿佛要將她生活剥似的,从她的侵向她的雪颈,更情不自地扯开她的罩衫领口,往她的口烙下吻痕。

 她轻颤著,心在狂跳,那种情人间亲密的触碰,是她从未品尝过的,她这才明白,原来人的可以制造这么强大的魔法,轻轻一印,就能牵动全身的感应,就能让人如置身天堂。

 浓烈的火一发不可收拾,他几乎停不下来,边吻著著她边將她抱起,走进他的卧室,搂著她倒向大,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上衣,火烫的舌直接吻向她小巧玲珑、却又立的**。

 “嗯…”她愉悦地**著。

 他罢不能,为之疯狂,却在她雪白柔美的前感觉到她凌乱急遽的心跳,顿时从意中惊醒,猛地煞住。

 “不行…我会伤了你…”他撑起上身,着气低吼。“不会的…你不会伤害我的,因为你爱我…”她气咻咻,脸上一片人的酡红。

 “可是你的心脏…”

 “我的心脏绝对可以承受得了你的爱…”她伸手抚著他的脸,他的耳后。

 还有什么比这种语言更加催情?他的顾忌在刹那问全都消失了,俯下身,再次覆上她的,彻底驯服在她的手中,她的气息里,她的爱情里…

 于是,他们温柔却又放肆地做,他的,她的,像磁极的紧紧相,他们的身体裎地,仿佛只有藉著这样才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寻生命的原点。

 斑锐在占进她体内的瞬间,终于领悟,他需要的并非一个能驯服他的主人,而是个能包容他这身兽形,以及他狂放不羁灵魂的情人。

 他,在人间游千年,想要追寻的,并非财势,而是爱。

 一波波的高涛向卫相如扑来,那似乎要將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快,瞬间將她包围,推挤著她,撞击著她,她感到快乐、足、充实、腔的爱意,还有想和他永远厮守的念头…

 只是,就在这一刻,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脑中乍响…

 你玩过头了,般若。

 刹那间,一切风云变,她只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抛向天空,卷入黑,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黑暗微弱。

 “相如!相如…”

 斑锐的呐喊声好遥远,遥远得让她惊恐,她想回去,但另一头的力量却硬將她拉开。

 斑锐…

 她心如刀割,有种即將失去什么的预感,接著,她眼前一暗,失去了知觉。

 “快救她!无论用什么方法,都要救活她!”高锐揪住医生的领口,大声厉吼。他的脸上全是胡碴,他的头发凌乱,他的衣衫不整,他失魂落魄,他,一点都不像原来的那个高锐,那个重视门面,整齐得连一发丝都下容杂乱的投资大师。

 “高先生,你冷静点,我们也很努力在找适合的心脏,可是这种事真的可遇不可求…”医生安抚道。

 “什么叫可遇不可求?我非要马上找到不可,花再多的钱我也不在乎,只要能救活她,听到没有!”他嘶声怒喊。

 “我明白你的心情,我们也积极去找了,但到目前为止就是没有…”

 “我不管,别告诉我还要等,我不能等,也不想等,我不能失去她,绝对不能!”他不接受医生的解释,转身跪倒在病边,声音听来像是哭嚎。

 卫相如昏了好几天了,那颗一直支撑她活著的心脏,终于故障了,坏了,她的生命垂危,气若游丝,好像随时都会死去,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消失…

 而这一切,都怪他,如果他不碰她,如果他能坚定克制,那么,她也不会在他怀里昏厥,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加护病房内,让他和所有人束手无策。

 斑锐紧握住卫相如冰冷的手,自责不已,怎么也没料到那一天的绵竟是以这么令人惊骇的方式收场,明明还在他怀里**娇的她,却在转眼间僵冷发颤,然后像是突然被掉灵魂般失去了意识…

 他简直吓坏了,她就这样陷入昏,一点也不给他缓冲的时间,得他疯了似的,运用所有的能力、钱财,在全世界找寻一颗心,一颗健康的,能救活她的心。

 只是,花了数不清的钱和人力,居然都找不到一颗适合她的心脏。

 一颗都没有。

 简直像是老天故意在整他,给他难题,他第一次不知所措,第一次失了主意,向来任何事都掌控得完美无缺,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他,唯独这一次,他踢到了铁板,他无能为力。

 除了等,除了守在医院,守在她身边,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。

 再多的钱,买不到一颗心,买不到一条命。

 颓然坐倒在地上,他痛苦地將脸埋进掌心,静静地不发一语。

 医生和护士们早就已经退了出去,整个私人专属的加护病房内,只有仪器和氧气罩发出的冰冷声响,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。

 一连好多天,他像只忠狗守著主人,没离开卫相如一步,哪里都不去,公事,早就撇下,工作,也下再参与,以前以他自己为中心运行的世界,已经崩解,此时此刻,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,就是救卫相如。

 就这么失神地坐了许久,病房门又被打开,赵之亭走了进来,铁青著脸看着他,眼中全是失望、嫉妒、生气,她大步走向他,激动地拉起他。

 “起来!快起来!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你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浪费多少时间和生命?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事业?还要不要?”她大声厉喊,拚命想把他从这个病房拖出去。

 “走开!”他愤然挣开她的手,固执地坐在原地。

 “你知道擎天金控已经撤换掉你了吗?你知道外面都说你这个投资大师不行了,你输掉摩狄可之后声势下坠不说,你居然还把害你失去这笔生意的祸害捧得像心肝宝贝一样,你到底是怎么了?”赵之亭把这一段时间积的怒气都爆了出来。

 自从从巴西回来之后,他就怪怪的了,他恍神,忧郁:心不在焉,完全变了个样,以前那个精明干练又强悍的男人,像是被下了咒一样,侵略如火的子一下子收得彻彻底底,不再醉心于工作,反而不断地命令她接洽心脏科权威医生,或是搜寻全球的活体心脏,要不,就是查询有关人工心脏的资料…

 她这才惊觉,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这个叫卫相如的口译专家,就连摩狄可的事他也不在意了,尽管锋迅集团的人一再挑衅他也不还击了,他的心,只在卫相如身上。

 这实在太教她吃惊了,毕竟,她看着他和许多女人玩玩,从没认真过,她以为,他永远不会爱任何人,那么,和其他女人比起来,她还比她们都强,因为她还能追随在他身边,比任何人都接近他…

 但是,她发现她错了,虽然她天天和他相处见面,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,从来没有拉近过。

 “我怎么了?我只是恋爱了。”他喃喃道。

 “恋爱?这就叫恋爱?为了爱情,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吗?”她从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。

 “对。”

 “就连你的事业、身分、地位,你都可以放弃?”

 “对。”

 她惊瞠地瞪著他,心中痛著,眼底全是恨意。

 “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,你可以爱成这样?”她咬牙问。

 “在爱情里,时间没有任何意义。”他体悟地道,以前,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,但遇见了卫相如,他才明白,时间操纵了光,却操纵不了爱情,因为,人类可以在一秒的瞬间爱上一个人,也可能花了数十年也无法爱上一个人。

 “你…”赵之亭的脸冻结了。

 虽然在他提出要卫相如搬去他的住处时让她痛苦,但也不曾像此刻这么令她伤心。

 “她有什么好?她到底哪一点对了你的眼?你从来不曾真的爱过任何女人,为什么独独对她…”她大叫著,完全不明白。

 一个二十五岁,长相平凡,心脏又有问题,随时会死掉的女人,为什么能获得高锐的青睐?而她就不行?

 “我不知道…爱一个人,根本没有道理…”他感叹著。

 “没有道理?哈…我等了五年,竟然只等到这个答案,我默默地在你身边,努力工作,努力配合你,只盼望你能注意到我,但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…”她哭无泪,悲极反笑。

 他没有回应,只是將头靠在病沿,抚摩著卫相如的手。

 那只手,比以往都还要冰冷…

 赵之亭气疯了,上前跪倒在他面前,双手拉住他的肩膀,对著他低嚷:“告诉我,我每天就在你面前,为什么你看不到我?为什么?”

 他缓缓抬起头,看着她,以冷得近乎绝情的口气道:“因为,你不是我要的。”

 赵之亭怔怔地放开手,被击垮了。

 原来…在他眼中,她永远只个秘书,如此而已。

 她对他的倾慕和爱恋,他都视而不见…

 “你走吧!去找锋迅集团的小开吧!或者,他能给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。”他突然冷讥。

 她脸色大变,呆住了。

 “也许我得感谢你把我的讯息透给锋迅集团,尤其是我在圣保罗的行踪,那场被劫的意外,让我意识到我对相如的感觉,你功不可没。”他目光犀利地盯著她。

 “我…”她抖著,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。

 为了报复高锐始终忽略她,她在一次酒会里和锋迅的小开搭上线,在那个小开的惑哄骗下,她把身体给了他,他每每利用她的渴求,套出一些有关擎天金控的机密。

 她虽然自责,却又因此而稍微平衡了得不到高锐关爱的心情,她的心爱著高锐,身体却又离不开那个小开给她的足,这其中的矛盾,连她都无法解释。

 但这个秘密,她以为他不会知道,永远不会知道…

 “背叛我的下场都很惨,念在你的苦劳上,我就放你一马,滚!”他喝道。

 “我…”她颤声想说些什么。

 “出去,别吵到相如。”他冷漠且鄙夷地道。

 他对卫相如的呵护,击破她最后一丝希望,她含著泪,恨恨地瞪著他,突然崩溃地大吼:“是,她是你的宝,我就是个女人,你这只蠢狗也不过尔尔,亏你修了几千年,还是参不透人心!”

 他心中惊凛,然变,一个箭步冲向她,直接掐住她的脖子,冷骘地喝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 “怎么?我知道你的秘密,你就想杀了我吗?”她豁出去了,不怕死地抬高著下巴。

 “你怎么会知道?谁告诉你的?”他的手劲加大,紧勒住她的脖子。

 “我…”她被勒得脸部瞬间涨红,无法开口。

 “说,是谁?”他咄咄问。

 “放了她吧!是我告诉她的。”一个轻佻的声音倏地在门边响起。

 他愕然转头,赫然看见一个英气,年轻俊朗的时髦型男正倚著门,双手环在前,冲著他神秘一笑。

 “你…”他瞪著男子体内那团黑色动物的原形,眉心顿时纠结。

 他不就是那只灵黠狡怪的貂儿奉滔天吗?

 “怎么,太久没见面,不认得我了?”男子轻笑。

 “奉滔天!你来干什么?”他警戒地瞪著他。

 这家伙是他们四兽里道行最高的,城府深,心机重,当年的逃完全由他一手策画,只是他们各自四散之后,就再也没见过面。

 “啧,这么久不见,这是你面对老朋友该有的态度吗?”奉滔天以讥讽的声音笑道。

 “谁和你是朋友?”若非因缘际会,他一点也下想和这只貂打交道。

 “真是忘恩负义啊!也不想想当年是我帮你们逃出从容的囚笼,你才能在人间逍遥快活。”奉滔天叹道。

 他拧眉,无言以对,他的确是欠了奉滔天一份人情。

 “啧啧,你看来不太好哦,高锐,平常最重视门面的人,怎么变得这么邋遢?而且还对一个女人这么凶狠…”奉滔天缓缓踱向他,將被勒得几乎断气的赵之亭拉了过来,嘴上挂著气的笑。

 “你认识她?”他纳闷地问。

 “当然,她是我的傀儡啊。”奉滔天说著摸了摸赵之亭的前额,她有如触电般僵立,他接著又道:“去吧!你走出这里,就忘了所有的事。”

 她收到指令,呆滞且机械地走了出去。

 斑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,脸色一沉。

 “要操控人类实在太容易了,这是我几千年来学到的经验,只要给点暗示,他们就会照著我的意思去做,然后在自己的情绪里痛苦、快乐、煎熬,真有趣。”奉滔天冷笑。

 “那么,是你故意把她到我身边?”高锐敏锐地盯著他。

 “是的。”

 “为什么?”他不悦地问。

 “她只是个警报器,我担心你太狂热于当个人,忽略了从容派来的缉捕者,才刻意安这个女人在你身边,一来可以帮你解闷,二来也能替你把风…”奉滔天解释。

 “哼!别小看我,我还能分辨得出谁是缉捕者。”他冷冷地道。

 “你真的分辨得出来吗?”奉滔天冷瞄他一眼,走到卫相如身边,接著又道:“你连敌人已来到你身边了都还不自知呢!”

 “什么意思?”他一怔。

 “这个女人,你深爱得恨不能把命给她的女人,就是个缉捕者!”奉滔天说著陡地出手,袭向卫相如的口。

 他大惊,及时上前扣住他的手,怒喊:“你要干什么?”

 “高锐啊,白狐殷监不远,你居然还是中了计,真是愚蠢…”奉滔天摇头叹气。

 “相如她不是!她只是个凡人!”他气愤地驳斥。

 “对,她现在是个凡人,但她在天上可是个厉害角色哪!从容为了缉捕你,故意请她下凡,以凡人之姿来到人世,一步步接近你,要是不小心点,就会像罗隐那样死得不明下白,最后,成了一个没用的凡人…”奉滔天冷蔑道。

 “罗隐…成了凡人?”他怔愕著,不知为何,心底竟闪过一丝羡慕。

 “哼,是啊!那小子一心想成为人,殊不知凡人有多脆弱,易老、多病、善感、无知,而且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,这样他居然还是愿意为了苏那个丫头而变成凡人。”奉滔天讥讽地说著。

 斑锐看向卫相如,心中一阵悚然,凡人的确脆弱,一点小病痛就很可能会失去性命…

 奉滔天一手揽住他的肩膀,低声煽动道:“这,就是我们不愿被渡化的原因,对吧?这身千年不坏的兽形,虽是个咒,却也是个利器,从容那个老不死的仙人把我们变成兽之后,才假惺惺地要渡化我们,这不是很可笑吗?”

 他看着卫相如,没有吭声。

 对于自己是人还是兽,他很久就不去在意了,也许,就像奉滔天所说,身为一只野兽,反而对他有利,他毋需恐惧死亡和病变,天地之间,他可以无拘无束地活著,这就够了。

 可是那是在爱上卫相如之前的想法,现在,他却有点厌恶这样的生命了,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,相对也充了孤寂,几千年来他就像只骄傲狂放的野犬,放肆地活著,却活得毫无意义,他没有生存的目的,也没有要追寻的目标,回顾以往,他只看见一堆金钱,和自己孑然孤独的身影而已。

 但卫相如却给了他全新的感受,她的爱,丰富了他的心,他懂得狂喜和心痛,懂得怜惜和悸动,如果,褪去这身千年不死的兽躯,可以换得以凡人之身陪她一起走完一生,那么,他愿意。

 颐意承受生老病死,愿意变得脆弱,愿意用短暂的生命,去好好爱一回。

 “或者,我们不该再执著于这身兽形了,滔天。”他以一种彻悟的严肃神情抬头看着他。

 奉滔天神色一沉,放开手,恼怒地道:“你疯了!”

 “也许吧!爱上卫相如的那一刻起,我就疯了…”他自嘲道。

 “别傻了,她是来缉捕你的,你遗以为她真的会爱你?”奉滔天蹙著俊眉。

 “不可能!相如身上没半点仙气,她绝不是…”他坚持地道。

 “你被惑得失了心,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,但这就是『般若大人』最让人害怕的地方,她可以不用武力,就將对手手到擒来。”奉滔天眯起眼,看着卫相如的脸冷哼。

 “般若?你说相如是玉皇身边的『左辅』般若大人?”他惊骇地瞪大双眼。

 “没错。”

 “不,我不相信,不可能,相如都已经病成这样,你别再来闹了…”他激动地握住卫相如冰冷的小手,急切地否定奉滔天那些不实的指控。

 “封住元神,以一个病弱女子来博得你的怜悯和眷爱,来驯服你这只外冷内热的笨犬,这脚本,全是般若一手编出来的,她的死,正是这出戏的轴。”奉滔天啐道。

 “够了,我不想再听了,你出去。”高锐听得心浮气躁,脑中嗡嗡作响,顿时发脾气地赶他走。

 “你这只顽固的蠢狗,别被般若耍著玩了,难道你真的想被抓回去?”奉滔天好磨尽,出他狠的神情。

 “我绝不相信相如就是般若,她爱我,就像我爱她一样。”他说得斩钉截铁,丝毫不被奉滔天的话影响。

 “是吗?既然你顽固至此,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好由我来替你铲除这个女人…”奉滔天说著猛然拔出一把手,瞄准卫相如,发

 “不!”高锐惊一口气,冲上去抓住他的手。

 砰!子弹偏了,打中一旁的仪器。

 斑锐吓出一身冷汗,却也对奉滔天的行径更不谅解,他怒火冲天,揪住奉滔天的领口,推上墙壁。

 “你敢伤她一,我就杀了你!”他凶猛地威吓。

 “真伟大的爱情啊!”奉滔天讥笑着“但你可别忘了,你现在可是一只畜生哪!你还以为你真的能修炼成人?”

 他瑟缩了一下,被击中了心底最深的弱点。

 假扮人类太久了,他的确忘了,忘了他是一只犬…

 奉滔天趁他发愣,灵捷地闪向一旁。

 “不论你想变回人形,或是得到真正的自由,只有和我联手击倒从容,我需要你的助力,高锐,你,我,再加上凤儿,以我们三人现今的力量,应该可以和从容相抗衡了。”奉滔天怂恿道。

 “变回人…”他被说得动心了。

 “对,只要打倒从容…”奉滔天狞笑道。

 “高锐…”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。

 斑锐一呆,惊喜地回头,只见昏了多的卫相如已然转醒!

 他没有心思再和奉滔天说下去,马上冲到卫相如身边,握住她的手,激动地低喊:“相如,你醒了!你终于醒了…”

 “我…怎么了?”她虚弱地看着高锐。

 “你只是心脏出了点问题,所以昏了好几天。”他拂开她的头发,轻声道。

 “是吗…那你一定很着急吧…”她温柔地抚著他的脸。

 他口一热,將脸贴着她的手心,那模样,像只终于盼到主人回来的孤犬。

 奉滔天看不下去了,他冷笑一声,语带嘲“你别演戏了,般若。”

 卫相如转头看着他,诧异地问:“你…是谁?”

 “他是我的朋友…”高锐抢著道,随即走向奉滔天,將他往外推。“你先回去吧!滔天,你提的事我们以后再谈。”

 奉滔天冷著睑,若非顾忌著高锐,他真想一手解决这个女人。

 “你走吧!”高锐瞪著他,以眼神暗示他最好别轻举妄动。

 “哼,你最好小心点,高锐,我言尽于此了。”他说罢便转身离去,却在开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瞥了卫相如一眼。

 然后,他脸色一变。

 因为,他发现卫相如正盯著他“虚弱苍白”的脸上,浮起了一抹诡异而深沉的微笑。

 只可惜,高锐并未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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