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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 翌一早,雪签便穿上轻盈的便装,打算与玉儿到慕王府外的热闹街坊溜跶。

 自从她被皇上从淮北接进宫之后,就再也没机会出来玩了,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从紫城内解,她又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?

 “格格,我们就去那儿看看吧!那儿似乎有卖一些小配饰,也许可以搭配您的衣服也说不定。”玉儿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贩,那摊子上果真是琳琅目,各各样的饰品应有尽有。

 “好啊!我们这就过去看看。”雪签咧嘴一笑,立即和玉儿踩着轻盈的脚步过去挑选。

 “两位姑娘,你们尽痹拼、尽量挑,看是要这蝴蝶簪,还是这水晶璎珞,我这里的东西最实在,价钱也公道,保证你们喜欢。”小贩舌灿莲花,说得头头是道,让雪签快不已。

 就在这时候,突然有位姑娘从她们身旁经过,就在雪签身边绊了一脚,冷不防的往雪签身上一撞。

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,姑娘你没怎么样吧?”那位姑娘连连对雪签道歉。

 “你以为只道歉就行了吗?你可知道我们格…”

 雪签马上拉了下玉儿的手臂,暗示她别说溜了嘴,而后她才笑着对这位陌生的姑娘说:“我没关系,倒是你没受伤吧?”

 “我没什么,只是忙着赶路而已。”她隐隐一笑。

 “既是如此,那姑娘你去忙吧!”雪签客气有礼地说。

 那位姑娘对雪签微微曲膝,正要离开时,被同样便装出游的子乔给掳住了手“要走可以,先把你身上的钱袋出来。”

 “你抢劫啊!怎么可以让我当街出钱袋?”姑娘紧张的大呼小叫,引来不少路人的窃窃私语,更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。

 “子乔,你这是做什么?”雪签也是不解其意,连忙趋上前问。

 “这个女扒手扒了你的东西,怎么能就让她这么离开呢?”子乔怒目瞪视那位姑娘,只见她畏头畏脑,已经无话可说。

 “你…你当真偷了我们格…少夫人的东西?”玉儿指着那个姑娘,忿忿不平地问。

 子乔沉着声“快点把东西拿出来吧!否则小心我将你移送法办。”

 那个小姑娘没办法,只好扯扯噎噎的从自己袖袋内掏出刚刚从雪签身上摸走的钱袋。

 “这真是我的东西,你…亏我原谅了你,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!”雪签当真没想到在京畿之地也有这种偷拐抢骗之徒,她真该将这事反应给皇阿玛知道,否则定会坏了皇阿玛的声誉。

 “我…我是好几顿没吃饭了,姑娘行行好,就放了我这一回吧!”那名姑娘低声下气的哀求,眼泪还有一颗、没一颗地落着,让雪签的心开始软化了。

 “那…这些银子你就拿去吧!省着点儿花用,你有好手好脚的,找个工作做做应该不成问题,可别再做这种事了。”雪签好心的从钱袋中掏出两锭银子交给她,还对她说了几句规劝的话。

 那名姑娘接过手,立即跪在地上连声道谢,而后快步的离开了。

 “我说格格,您就是心肠太软,他们这种人怎能姑息呢?”玉儿看不惯地说。况且,她觉得那姑娘眼神不定心术不正,格格太相信她,肯定会吃亏的。

 “快别这么说,那是因为你生活在足以温的环境里,我们得为她多想想。”雪签漾起两个可爱的酒窝,这才转向子乔“你怎么有空来这儿?是要去哪吗?”

 “我是要去城南找朋友,正好路过这儿,才让我瞧见这情形。”子乔的目光仍像以前那般,只要一望着她,就无法离开她亮眼的笑容。

 雪签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,随即低下头,淡漠一笑“既然来了,要不要去慕王府坐坐?”

 “不了,我和朋友有约在先,时间也差不多了,那我就先告辞。”虽是依依不舍,但既然心爱的人已嫁做人妇,他是该死心了。

 “你慢走了。”雪签对他甜甜一笑,目送着他离开。

 “格格,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!这外头不平静,以后咱们还是得多带一些护卫出来才行。”玉儿皱着眉头,叨叨喃念起来。

 “瞧你,这事又不能以偏概全,你居然把所有人都视为扒手了。”雪签睨了她一眼“我们还是回去吧!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放心点了?”雪签掩一笑,便和玉儿相偕回到慕王府,然而才一进大厅,她和玉儿却当下愣住了!

 厅内坐着两个人,一个便是他的夫君綦祯,另外一位竟然就是刚刚在大街上扒她东西的女人!

 “怎么会是你在这儿呢?居然扒东西扒到了咱们慕王府,出去…你快给我出去!”玉儿倒是比雪签还激动,忍不住冲上前,对那女人动手动脚起来。

 “住口!你这个丫头,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吗?”綦祯一声怒吼,吓坏了雪签和玉儿。

 “綦祯,就是她们两个…她们在大街上欺负我啊!”那姑娘指着雪签,当着她的面,对綦祯撒起娇,还抓着他的手直晃着。

 “依依,你别难过,这事我会处理。”綦祯对她宠溺万分地说,看着雪签的眼神却含指责。

 “你身为慕王府的格格,为什么就不能稍稍收敛些?嫁进门的第二天就跑到大街上展现你格格的身份、作威作福?”

 “我没有!你怎么会这么认为?”雪签的眼瞳闪着泪雾,他就这样定了她的罪,实在是太不公平了!

 玉儿也受不了的为雪签辩解“禀皇额驸,格格什么事也没做,你可别听这女人胡说八道…”

 “我胡说八道吗?”依依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“她不但仗着自己的身份骂我、打我,还和另外一个男人联合欺负我。”

 “另外一个男人?”綦祯眼凶光,欣欣背叛的事仿佛又重新上演,他浑身的神经已经逐渐紧…“綦祯,相信我,你别听她说,没有其他的男人啊!”雪签哀痛逾恒,她的世界仿若在这一刹那间全都破灭了“什么没有?我明明听见你喊他…喊他子乔…怎么,你无话可说了吧?”依依双手叉,看着她笑。

 “子乔?是子乔贝子了?”他紧眯起眸子,缓缓走向雪签“为什么又是他?怎么你们两个老是在外头偷偷幽会?你说,你到底要置我于何地?”他霍地抓住她一只手腕,猛地一拉,让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贴过去。

 “我说没有就是没有!你要这么误会我,我也没有办法,你究竟要我怎么说才高兴?”雪签的心已逐渐凉了;她更不明白的是,这女人究竟和綦祯有什么关系?

 “你的脾气倒是硬的嘛!究竟要我怎么问,你才肯从实招来?”他目光如炬,强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变得异常犀利,几乎让雪签忍耐不下去。“快把一切事情给我说清楚!”

 “放手…放开我…”雪签含着眼泪大喊,就连玉儿也傻傻的站在一边,想帮忙却无从手。

 难道皇额驸疯了?为了一个女扒手,他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少福晋,他还真是疯了!

 “原来你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!”他猛地用力将雪签推倒在地,摔得她拐到了脚踝,但她却不肯在他面前喊疼。“你不要以为你是格格,就可以仗势欺人,我们慕王府不吃你这套!”綦祯一步步欺近她“依依现在孤苦无依,将来就留在府邸,我会照顾她未来的生活。”

 他的话可让雪签吓了一跳,她噎噎的看着他们两人,哑着声说:“能不能告诉我,她…她是谁?”有种莫名的坏预感直在她心头,就快让她不过气来了。

 “她?”綦祯想说,可又闭了嘴“你管不着。”

 “綦祯,就让我告诉她吧!”依依却开了口,她走到雪签面前“我是他的初恋情人,当初若不是为了一个欣欣郡主,我和他早就成为一对。好不容易我等着欣欣离开他,以为他就要属于我了,哪知道又冒出你这个程咬金!”

 依依眼神灼利的望着她,每走一步,就得雪签迭迭后退。

 原来她…她就是綦祯挂在嘴上、放在心底,久久不去的情人?

 雪签的心渐渐枯槁成灰,原以为婚后他俩将成为永不分离的比翼鸳鸯,她将会努力成为他心中的惟了哪知…一切尚未开始,他的惟一已换作她人。

 “我明白了,就让她住下,我不敢有异议。”她眼神茫然的想站起身。

 玉儿见状,赶紧扶住她;忍不住在她耳畔轻声叨念“格格,您怎么可以答应呢?这不是养虎为患吗?”

 雪签摇摇头,只说:“我们走。”

 “等等,我会将依依安排在西阁楼,你们没事可别叨扰她,让她安安静静住下。”就在雪签刚踏出门槛之际,綦祯又开口嘱咐。

 这回雪签没再多语,只是在玉儿的搀扶下离开了大厅。

 望着她那消极反抗的背影,綦祯不住地拢起眉头,心底逐渐起了一丝烦躁。

 为何会这样,他也不明白,只知她的一颦一笑仿若已牵引着他的心,使他无法坐视不顾。

 但是,只要一想起她居然又与子乔在外头碰面,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可足以让他忧恼又愤怒!

 “綦祯,你怎么了?”依依走近他,一双藕臂勾住他的臂膀“是不是被她气的?”

 “我没事。对了,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京城呢?”他看着依依,感觉她脸上似乎少了两年前的那股纯净。

 “我…嗯…”她支吾其辞地,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 “究竟是怎么了?快说啊!”他勾起她的脸,带笑地问。

 “是这样的,我听见你…听见你子跑了的风声,所以特地赶回来,想与你再续旧情嘛!”依依边说边倚向他,甚至还勾住他的颈子,送上自己的红喜。

 綦祯眯起眸瞧了她半晌,而后魅一笑,猛地衔住了她的嘴,狂狷地吻了起来。

 依依完全沉在他狂的吻中,随即酥软在他怀里,出柔媚入骨的销魂音调。

 綦祯却突然推开她,淡漠的拧起嘴角“你好像越来越开放了。”

 “呃…人家这哪是开放…我是想你啊!”依依故做羞涩地说。

 “我看你也累了,先去歇一会儿吧!晚上我在枫叶亭摆宴,再与你好好共饮一番。”綦祯轻吻了下她的额头,轻声哄说。

 “好吧!那么我们晚点儿。”依依对着他媚笑,这才开心的转身,前往西阁楼歇息去了。

 这时厅内徒留綦祯一人,他眉宇不自觉的紧蹙,心绪仿若陷入了沉寂之地,像被一团泥淖所困住,直往黑暗的角落深陷,越发惘…***

 当晚宴,綦祯便和依依在枫叶亭共度。

 依依特地穿上他所赠的新装,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才来赴宴。

 当綦祯见着她时,先是笑了笑,然而目光却直凝在她身上,不曾稍瞬。

 “你…你干嘛这么看着我?”依依故作羞怯地问。

 “我在看你的模样,和两年前我所认识的依依究竟有多少差别。”他却说了一句与依依所想的完全?氲幕啊?br>
 “我…我哪儿不一样了?”依依摸摸自己的脸,神情变得有些紧张。

 “瞧你,我又没说你什么,而且,我话里的意思可是赞美你。”綦祯为她斟了一杯酒,徐徐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,现在的你比两年前会打扮得多了。”

 “真的吗?你的意思是指我变漂亮了?”她开心不已,却也得羞怯的垂着脸,以免让他瞧出了端倪。

 其实,他说得没错,现在的依依和两年前的那个依依早就不同了!

 自从綦祯娶了欣欣郡主,她便离开了北京城,在南下的路上她认识了一个男人,就此被他骗了身又骗了心,可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他只是位江湖郎中,专门以赌技骗取其他人的钱财,以此维生而已。

 两年来的铤而走险,她早已学会了如何自保、如何伪装。

 “不,我倒觉得你以往那一副薄施脂粉的模样还好看些。”他笑着说,随即递上了一杯酒。

 “你说什么?我现在没以前那副土样好看?”她才不信呢!

 想当年,她可是个既不懂打扮又不懂穿着的小村妇,那时她根本没料到居然会有一位贝勒爷钟情于她。

 “我说的是真的,我想,这两年来给了你太多的人生历练了吧?”綦祯心照不宣地说。

 “历练!”依依张大眸子“你那是什么意思?”

 “没什么意思,喝酒吧!”他弯起,又饮了一杯。

 依依睨了他一眼,这才举起酒杯,非常豪的一口入喉。

 “记得吗?两年前的依依不会喝酒。”他又来到她身旁,淡漠地一笑。

 依依突地瞠大眼,显然吓了一跳“这…这有什么?两年出门在外的时间,自然得学着喝着点了。”

 “其实,会喝酒也没什么,古人说一醉解千愁,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方法。”綦祯摇摇头,撇嘴淡笑。

 “我想…就是这个道理吧…你不在我身边,我越想越伤心,就不免学着喝起酒来了。”她佯装委屈地苦笑。

 “这阵子你都以什么维生呢?”

 对綦祯而言,他心底一直对她有亏欠的感觉,所以对于她两年前离开他后的生活情况,他亟了解。

 “还不是帮人家刺刺绣,做点小零工的。”她一脸委屈的说。

 “真苦了你了,依依。”他深感亏欠,才刚执起她的手,却听见杜伦王爷的一声怒斥…“孤男寡女的在这亭子里幽会,成何体统!”

 一听见他的声音,依依立即回手,假装娇柔胆怯的躲到綦祯身后。

 “阿玛,我们可是正大光明的在这儿用膳,绝不像您所说的幽会。”綦祯面无表情地回答,对于杜伦王爷的脑怒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。

 “你和一个女人在这亭子里用膳,又不见格格在旁作陪,这不是幽会是什么?”当杜伦王爷走近一瞧,竟发现这女人原来就是两年前綦祯的心上人沈依依!

 “怎么会是你?”他目凶光地问。

 “是她又有什么不对吗?阿玛,老朋友千里而来,我这个做主人的招呼她应该不为过啊!”綦祯冷冷地瞥视他,自然明白他那表情中的不屑之意。

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倘若他是个男人,你招待他是应当的,可她是个女人,合该让雪签也参与吧?”杜伦王爷并不愿放弃。

 “阿玛,这是雪签向您嚼了舌,打的报告吗?”綦祯眸光一眯,仿佛对雪签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。

 “你的事还需要雪签说?早已渲染得整座府邸的人全都知道了。”杜伦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,对自己儿子还当真管教不来。

 綦祯眯起狭眸,心底暗忖,这消息会传得那么快,绝对和雪签有关。她看不惯他的作为,便将这事大声嚷嚷,难道她以为传到了他阿玛耳中,就有办法限制他吗?

 “如果真是这样也好,那么我也省得向您禀告了。”

 “你这孩子,我命令你,赶紧把这女人赶出府!”杜伦王爷指着依依,态度强硬地说。

 “阿玛,倘若您要依依离开慕王府也行,我随后就走。”他完全不肯让步地与杜伦王爷对峙。

 杜伦王爷闻言,脸色立即泛青,他看着自己的儿子,居然是哑口无言,还痛心不已啊!

 饼去他或许是干涉綦祯多了些,可天下父母心,他看依依并不是个检点的好姑娘,才蓄意安排了他的亲事,好阻绝他们两个来往。这一切他可是用尽心思,可綦祯却误认他是任而为。

 如今依依又再度现身,定会造成他们父子俩更深的隔阖,这下他该如何是好?

 “罢了,你既然要留下她,就随你的意。”他转身面对依依“沈依依,我要你明白,想在我们慕王府得到名分或地位绝没那么简单,即使是綦祯答应,我也不会成全。”杜伦王爷对她撂下话之后,便愤然地拂袖而去。

 “怎么办?你阿玛好像不喜欢我耶!”依依装模做样地哭了起来,还拾起衣袖直拭着泪。

 “够了,他不喜欢你也奈何不了我,你哭个什么劲儿?”綦祯纠结起眉宇,心里可烦透了。

 “好,我不哭就是了,但是綦祯,你可别赶我走啊!”依依又开始卖她那委曲求全的演技。

 “我没怪你,不过,这也让你明白了!进入侯门并不简单,许多事无法如你所预料的那么美好,但你放心,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。”綦祯笑着对她保证。

 “真的吗?有你这句话,我就放心了。”依依小脸上挂着倩笑,小手不规矩的爬上綦祯的大腿,有意无意的挑勾着他。

 这回綦祯却住她,目光瞿烁地一闪“行了,我阿玛才刚离开,你就公然引我?”

 依依脸色一变,显然有些手足无措“不…我怎么敢,只是情不自。”

 “哦?”他的眼神染上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,吓得她马上站起身,主动与他拉开一段距离“这桌上的东西都还没吃呢!你快尝尝啊!”她聪明地看出綦祯此刻的诡怪,因而想尽办法要转移他的注意力。她可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,否则她想坐上慕王府格格的位子可就难上加难了。

 而她明白,她首先必须做的就是先将雪签赶出慕王府,即便她身为格格,她也要让她永远走不进綦祯的心。

 “对!来,吃饭、喝酒吧!”綦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,独自狂饮了起来,而坐在他身侧的依依却再也不进半句话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,却仍无法看透他的心思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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