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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 “贵美姐,你好了没?”

 在依苹的催促下,贵美换好衣服,走出浴室。

 “哇,就跟我想的一样合身耶。贵美姐,再穿上这件外套。”

 “好。”顺从地套上同款式的休闲式西装,贵美被两眼发亮的依苹带到镜子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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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斌美惊地往视镜中人,发现依苹说得一点都不夸张。虽然是由男装改装成的,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突兀。黑白相间的细条纹长和外套,将她略胖的身形拉得修长,使她看起来纤细了许多,散发出优雅的人韵味。

 她有预感,明天她若穿这套衣服去上班,又将惊全场,成为众人目光焦点。

 万邦银行一向以作风开明着称,只规定员工要服装整齐,不违背专业形象,并没有制作制服要员工穿。这套衣服看起来简单而时髦,又符合规定,她穿去应该没问题。

 “贵美姐,我哥这套GiorgioArmani的休闲式外套和长穿在你身上,除了帅气外,还有种女的妩媚喔。你看你全身散发出那种从容不迫的自信,简直是令人难以抗拒,我就知道你穿起来会很好看。明天我会再多找几件衣服改给你穿,等你瘦下来,我们再去买衣服。我跟姨爹说好了,在为你矫正脊柱侧弯的毛病时,顺便帮你减肥。当然,还得配合饮食及运动才行。”

 斌美一直知道自己有驼背的毛病,那得从小学六年级时说起。她因为发育快速,不仅身材高姚,部的发育也明显。当时有顽皮的男同学因此取笑她,她才会养成驼背的习惯以掩饰突出的部。

 现在想想,真是太傻了,但积习难改,常常还是不知不觉地驼背起来。

 这两天在李培伦的矫正下,她的背终于能直了,尽管治疗的过程痛得她汗浃背,但想到可以让自己的身形优美许多,便甘之如饴。

 没想到这次的车祸,能为自己带来这么多好处。贵美明白如果不是依苹的关系,她哪有机会得到李培伦这种国手级的医生治疗。想到这里,她的心情复杂了起来。

 依苹对她太好了,而这些好是她没资格承受的。她不能再欠下去了,她担心她会还不了,负荷不了。

 “依苹…你不必再为我做这些事。我的伤好得差不多,机车也修好了,我想明天就搬回家。这些日子以来,谢谢你…”“贵美姐,你说什么?”依苹的小睑倏地刷白,眼中写震惊的情绪“你要走了?要抛下我回家?”

 “我没有抛下你。”她眼中的受伤让贵美觉得自己罪大恶极。“我本来就该回家,没理由赖在这里。”

 “贵美姐,你为什么这么说?是我哪里不周到,让你有这种感觉?”

 “没有。你对我很好,是我自己觉得…没理由再住下去了。”

 “贵美姐…”

 “依苹,你听我说。当初是因为我受伤,不方便从家里来北投上班,才接受你的好意暂住在府上。现在我好了,我可以骑机车,不应该再打搅下去。”

 “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打搅呀。”依苹心慌了起来,她这辈子要风得风,从来不曾遭遇这么顽强的拒绝。不行,她要做到的事,就一定得做到。而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是,当贵美的神仙教母,把她这块璞玉琢磨成惊世人的和氏璧,不,或者该说是蔡氏璧才对。

 “贵美姐,你想家我可以理解。我已经跟书纶说好了,星期六我们要开着他那辆休旅车,约了书雅、孟琳和晓君,这些朋友你都还没见过,因为她们这几天忙着报告,没空来找我。总之,人家要介绍你们认识…对了,我提到要开车去兜风,先来个明山一游,傍晚再去富基渔港吃海鲜,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看黄妈妈,以解你的思家之苦。然后我们再一块回来。”她非常用力的强调最后一句话。

 “依苹,我都说得很清楚了,我没有理由…”她不晓得要怎么讲,依苹才听得”

 可她是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,不可能听不懂呀!

 斌美眼中有抹恍然,或许依苹不是听不懂,只是不想听。

 “你要理由,我可以给呀!”那双原本还愁云惨雾的眼眸一听她这么讲,马上灿起了光亮,笑意飞上她眉梢眼角。“理由是,我想要你陪我。”

 “你别孩子气了。”这是什么理由呀!她又不是玩伴。

 “好嘛。”她嘟了嘟嘴“你要是不喜欢这个,我还有更多。”那双慧黠的眼灵动地转了转。“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对书纶好一点吗?人家好不容易听进你的劝,想对他好,为以后能成为一个称职的贤内助而努力,你却不肯给我机会。”

 “这跟我要回家有什么关系?”贵美讶然地问。

 “当然有关系。”就算没有关系,她也会硬拗成有关系!“方氏名下的百货集团都是由书纶负责,最近的不景气使得百货业的竞争更烈,他打算引进一批欧美新锐设计师的作品,打出物美价廉的口号来吸引消费者。这段期间他为了明年二月底要上市的新装而忙于造势,可说是焦头烂额,我又在这时候发现自己对这方面很有兴趣,打算要学好造形。杨姨也说过,我是有天分的,我打算发挥天分帮助书纶。”

 “我好像还没听见跟我有关系的部分?”贵美狐疑地问。

 “当然有呀。人家想拿你当练习的模特儿嘛。贵美姐,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吧?”

 “你要我当你的模特儿?”

 “对呀。贵美姐,你也知道我空有天分,却没有帮人做造形的经验,就算书纶再爱我,也不可能用一个全然没经验的人。但如果我能把一个成功的作品展现在他面前,他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。而你,就是我将完成的成功佳作!”

 “我?”她喃喃道。

 “你看!”依苹将她转向镜面,指着镜中散发出优雅人韵味的身影说:“我不过是帮你改变发型,拿掉眼镜,再把哥哥的旧衣改给你穿,就有这样的成绩。要是等我大展手脚,你会蜕变成何等感、人的尤物!斌美姐,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天的来临,你也一样吧!”

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?贵美困惑地眯了眯眼。她承认自己是有点不同,但生来就不是美人的她,有可能蜕变成什么感、人的尤物吗?

 “当然可以!”看出了她的怀疑,依苹加把劲地说服“你有伟大的部,部也很圆翘,已经具备了感美女的条件,关键在于部的赘多了点。等你减肥之后,身材就过关了。而你的脸,这张棱角分明的六角形脸比起鹅蛋脸、圆脸…那些美人脸型更具个性美,搭配你那双炽烈如火焰的眼眸,一定可以展现出独树一帜的魅力。贵美姐,Trustme,youcanmakeit!”

 她描绘的远景很人,可是她…

 “贵美姐,你可以更美的,不要放弃这样的机会。想想吕昆霖为你的美丽倾倒的样子,到时候他不只会看你三秒钟,甚至会看你三分钟!难道你不想要有这样的一天吗?”

 想是一回事,但…

 “就算这些你都不想要,难道你也不要我吗?”依苹觉得自己快要技穷了,只好使出百试百灵的一招,汪汪眼眸眨出水意来,那谁见谁都怜的模样,任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。“人家当你是亲姐姐般的敬爱,你却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。我知道啦,这些日子你根本只是在忍受我,根本就…呜…我好可怜喔,连贵美姐这么好的人都不喜欢我,爸爸、哥哥一定也是表面上疼我,其实是讨厌我的,才想这么早把我嫁出去。还有书纶,他不是真的爱我啦…呜,我好可怜…”

 “依苹,你别哭呀,我没有不喜欢你…我好喜欢你的。你爸爸、哥哥也是真的疼你,书纶更是夏心爱你,不要胡思想…我…留下来就是,你别哭了…”

 “你保证会留下来?”可怜兮兮的眸光自覆在睑上的指间偷窥出来。

 “我保证。”只要她别再伤心了,要她保证什么都可以。

 “贵美姐…你好好喔!”那双白皙洁润的小手从她脸上飞开,出一张娇甜的笑靥,然后热情地将贵美抱住。

 后者讶异地低眸看她,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哪有泪呀,又被她骗了!

 **

 “她说想学造形帮你。”贵美言简意赅地回答。

 “她是这么说的吗?”像是没意料到依苹会以此为藉口,书纶感到愕然,一颗心更是浮沉不定。“所以你就被说服了。”

 “当然没那么简单。”贵美垂下墨睫,语气显得自嘲。“她的口才虽好,但主要还是我有私心吧,你也看过我当初的丑样子了。”

 “你并不丑。”书纶急急地否认她的话。

 “谢谢你的安慰。”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“但也不漂亮,对不对?我只是平凡,没有吸引力。”

 “也不是那么说。”书纶苦笑,清楚她不需要虚假的安慰。“应该说是不懂得打扮吧。”

 “我接受这句体贴的话。”她朝他绽出明媚的笑靥,那笑像一朵乍开的昙花开在他眼中,开在他心上,令他炫目不已。

 斌美却像是不明白自己对书纶的影响力,继续述说当时的心情。

 “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不同,爱美的天让我不对她描绘的远景充期待。我当然也想要变得更美,在过去的二十五年生命中,我一直是那么平凡,无法吸引异的爱慕。我渴望恋爱,渴望被人爱,而不仅是暗恋对方而已。所以当依苹自信地说要让我变成光芒四的大美女,我无法不心动。”

 “你暗恋过?”书纶感到震惊,他一直以为…不,是完全没想过贵美会喜欢别人,至少在喜欢他之前,曾喜欢过别人。

 他不是呆头鹅,女对他的爱慕,他是很感的。他百分之九十九确认贵美被他住了,只是没想到她也喜欢过别人,这让他颇不是滋味。

 “对,以我当时的条件,除了暗恋,又能怎么地?”她自嘲地说,语气微带苦涩。

 “异的眼光根本不会放在我身上,一来,当然是我看起来普通;二来,比我高的男生本来就不多,很少有男愿意个比自己高的女朋友,而那些比我高的男人眼光也多半放在娇小可人的美女身上。所以,我总是暗恋,暗自憧憬着被高大的帅哥追求的滋味。”

 “你想要男人追求?”书纶讶然道。

 “是女人就会期待有人追。”贵美对他惊讶的表情感到好笑,娇嗔地道:“还是你根本没当我是女人看待,才会问这样的问题?”

 “我当然当你是女人!”书纶困窘的驳斥,如果没当她是女人,那他现在的反应像什么?可惜这些话只能放在心上。“只是…从来没想到这么远过。”或者该说,他根本不想要朝那个方向想。

 他不想要她暗恋过别人,他不想要她期待有人追,他希望她…虽然这想法很自私,也很不应该,但他就是忍不住这么想望。他希望自己是唯一的,她唯一喜欢的男人,她唯一渴望被追求的男人。

 然而事实却不是,他不再像之前那么信心的以为自己会是她唯一喜欢的人。责美暗恋过别人,贵美渴望有人追求,她或许对他有意,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重重难越的关山,他们彼此都很清楚,喜欢的意念只能放在心上,无法得见天,这样的结果,即使再多的喜欢都将是一杯苦酒,而苦酒难入喉啊,她还愿意喜欢他多久?

 以她现在的美外表,很快将会有人追求,事实上,不是“将会”了,依苹就替好几次向他炫耀过,银行里的男同事有人送花追求贵美,若不是这段日子贵美必须接受专业训练,依苹说她很想怂恿贵美答应他们的约会。

 是“们”依苹很强调这点。

 想到这里,书纶顿时感到臆间一阵奇异的翻搅,酸苦的滋味溢喉腔。

 斌美有人追求,她的梦想不再是梦想,她的渴望全都成了真,接下来呢?他无法忍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,他不要贵美喜欢别人,被人追求,甚至跟某个欣赏她、也被她所欣赏的男子有更多的接下来。

 明知道这么想是毫不理智的,他就是任的不想要!

 “你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吗?”看他睑上表情痛苦,贵美还以为他突然生了什么病。

 “我…”想告诉她,他心里不舒服,全身都因为渴望她而发疼,然而…除了摇头之外,他什么都没法做。“没事…”

 “可是我看你…”见他急急忙忙地撇开头,显然不想谈,贵美有种受伤的感觉。

 她轻叹了声“我去找依苹来好了。”

 “不。”不想这么快失去跟她独处的机会,书纶又急忙地否决。“我真的没事,别去找依苹,我们两个这样不是好好的吗?”

 我们两个?

 斌美默默在心里咀嚼他的话,心海顿起波涛。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?但很快地,心里的猜疑和喜悦就被一抹苦涩所取代。哪里有什么意思呢?人家只是不想麻烦心爱的人而已。

 “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?”

 他再度摇头,总不能说他想要…她吧?

 “陪我…坐一下就好。我们刚才好像聊到,你期待有人追。”

 “而你显得很惊讶。”贵美配合他重见之前谈话的气氛。

 “是呀。因为之前从没听你提过这种事,才会惊讶。”他为自己的情绪反应解释。

 “可是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憧憬心情不都一样吗?你应该也有过类似的心情吧?”

 “我?”他没立即回答,像是在思索着她的话。

 “我都忘了你跟依苹是青梅竹马了。”尽管心里酸酸的,贵美仍以活泼的语气说:“你早就认定是她,期待快点长大娶她,而不像我有这么多起起落落的心情。”

 “其实我们并没那么青梅竹马。”她的话听在他耳中,总觉得刺刺的,书纶忍不住解释起来。“别忘了我八岁时,依苹才出生。在我情窦初开的青春期时,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,而我又没恋童癖,怎么可能对个孩子感兴趣?所以,我当然也喜欢过别的女孩子,当然也有过对爱情憧憬的心情。”

 “你喜欢过别的女孩子?”这下轮到贵美讶异了。

 “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看到依苹出生时的模样就爱上她吧?”书纶嘲地道,见贵美的表情还真的像是那么以为,不哑然失笑。

 “事实上,我应该没有看过她的婴儿期。虽然两方的父母一直有交往,但一直到依苹上幼稚园,她才跟我们家亲近起来。她是书雅的同学,由于两家住得近,她好几次被书雅带家里玩,那副聪慧、乖巧又好可爱的模样,很快就掳获我们全家大小的心,让人忍不住想宠她、疼她、爱她。依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,有次我在算数学题目,她看着看着,居然也看懂了,那时她才小学二年级!”

 斌美没有太惊讶,她早就听书雅等人提过依苹小学连跳了两级,如果不是兴趣太广泛、但最多维持三分钟热度,依照她的智商,继续跳级升学应该没问题,饶是如此,二十岁就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也很难得了。

 “我国中毕业后,就被送出国,很自然的认识一些女孩…”说到这里,他有些含糊其词了,聪明人都知道,不该在对你有情意的异面前大谈情史。“总之,也谈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。”

 “依苹知道吗?”苦苦涩涩的滋味从方寸间漫上喉头,尽管知道自己没资格在意,但就是忍不住难受起来。

 “我不清楚。这种事连我爸妈都不见有兴趣知道,何况是个小我八岁的小妹妹?”

 他强调着和依苹相差的年岁。

 “可是…”贵美搞不懂自己真正想说的是什么,思绪有些混乱了。“我以为…你们青梅竹马…就算不是从小对彼此有意思,也应该是…哎呀,我不会讲啦!小说里不都写着,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马,自幼就看上对方,到长大都没有改变的纯情、痴情?怎么跟现实生活有这么大的不同?

 “我跟她差八岁,我对异感兴趣时,她还在看迪士尼卡通,根本兜不在一块。后来我学成归国,因为跟逸骏的情好,书雅又跟依苹情谊深厚,便有很多机会闹在一块。但她对我而言,还是…”

 “你不会是想说,你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吧?可是你跟她求婚了呀?”贵美一睑纳闷。

 “我知道。”心里像有头受困的野兽,躁郁得找不到困的路,这使得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显得烦躁。“我的意思是,我对她的感觉转变了,是后来的事,或者该说…是不知不觉的吧。本来只当她是妹妹,可后来…uncle突然宣布依苹跟我表哥程羲订婚的事,但当然,这桩婚事是取消了…大概是在这段期间,我领悟到依苹已经长成一名…呃,窈窕淑女,所以很自然的兴起爱慕之心。”

 呼,总算说完了,书纶了口气,从没想过这段心情会这么难解释。

 “所以你就爱上她,跟她求婚了。”贵美的语音轻飘飘得像着不上力气,明明都在意料中,为何听了他的话后,心会那么痛?

 “我…”看着她眼里的火焰转为黯淡,像是能量用尽的星星般,越来越空化,书纶的心脏忽地收紧,喉头乾涩得挤不出一句话来。

 他的坦白伤害了她吗?

 “你很爱依苹吧。”

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,而是肯定句,书纶却无法顺着她的意思给予附议。

 他爱依苹吗?

 这也是他此刻最想搞清楚的事。如果爱她,为什么会对贵美动了心,生出渴望来?

 如果不爱她,当初为何跟她求婚?

 他…到底爱不爱?爱的又是谁?又是什么时候让事情超出他脑控制的范围?

 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?

 他努力的寻找着源头,同一时间的贵美也陷进自己的思绪里,不断的自问,怎会陷进如此绝望的爱恋,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。

 **

 这是贵美在蔡家醒来的头一个星期六,在闹钟响起之前,她就起盥洗,换上依苹为她挑选的一套休闲服。这也是她带来的行李中,少数依苹觉得还可以穿的。

 白色的衣,搭配黑色的运动型外套和长,看起来很有精神。

 她坐在镜前梳理头发。

 前天晚上虽然在依苹使出哭招下,她弃甲丢械地投降,答应继续待在蔡家—但不忘提出条件换。

 “要我留下来可以。但从明天开始,我要自己骑机车去上班,你不用再送我去,中午也不必再帮我送饭。”

 “没问题。”

 答应得还真快,贵美正感疑惑,心里的问号就被依苹的下句话给打消了。

 “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吃中饭?”

 这不是换汤不换葯嘛,她赶紧回答:“只可以偶尔来,不能天天过来。”

 “噢!”她沮丧地应了声,但一转眸,整个人又恢复生气。“既然这样,贵美姐可得学着整理自己的头发。等一下我会教你,明天开始人家要多睡点美容觉,不起来帮你头发了。”

 “好。”

 接下来的一个钟头,她在依苹耐心的指导下学会两种造形的处理方式,隔天就穿依苹精心改造的西服套装去上班,果然引起侧目。她最在意的,当然还是吕昆霖的反应,那天他好几次来到她附近,每次都有看她,让她一整天的情绪都high到最高点,身心飘然。

 敝不得有人说恋爱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圣品,不过是心仪的男子随意丢来的欣赏眼光,就足以让她双眼发亮,脸色红润。她无法想像要是吕昆霖走到她面前约她,她会不会兴奋得脑充血。

 幸好那种事不可能发生。

 对着镜中人扔了鬼脸,贵美拿了背包走出房间。

 四楼的空间都属于依苹所有,这里规画了一间主卧室、两间客房、一间书房及起居间。贵美占据了其中一间客房,昨晚又来了谢孟琳和高晓君两位娇客,合住在另一间。

 她们是为了六点半就要出发的郊游行程而提前一晚住进来的。

 时钟指在六点的位置,客房里传出了女孩子们的笑闹声,贵美猜想她们应该起了,便没去打搅,自顾自的下楼。

 餐桌上已经坐着逸骏,见到贵美来,很绅士的起身为她拉开椅子。

 “吃点早餐,我们六点半要出发。”逸骏殷勤地招呼,林嫂随即送上热腾腾的水果松饼和热巧克力牛

 “依苹她们呢?”

 “她们铁定来不及吃早餐,反正林嫂有准备点心。”

 果然,当方家兄妹抵达蔡家,那三位千金小姐才睡眼惺忪地下楼。孟琳、晓君,和刚到的书雅亲热的围在逸骏身边,后者对于她们的钦慕,只伸出大手轮轻拍三人的头。

 “好像在拍小狈喔。”依苹附在贵美耳边取笑。“我哥哥一点都不温柔,还木头人得很,一点都没看出三位小美人对他有如太平洋海水般滔滔不绝的情意。”

 “我看他妹妹也没好多少,还不是看不出来我对她集合世界三大洋也倾诉不完的情意。”书纶在一旁哀声叹气。

 “方书纶,幸好我早上还没吃,不然就得冲到洗手间大吐特吐!”依苹很不给睑的说。

 “依苹!”贵美责怪地瞪她一眼“你不是说过要对他好一点吗?”

 “啊?”她无辜的眨着眼,被抓包了。“好嘛。”她抹了一下脸,挤出笑容,重新面对书纶。“刚才的话擦掉,我重新说喔。书纶…”她以令在场的人全听得皮疙瘩掉地的娇嗲嗓音喊道“人家对你也一样耶!”

 “咬咬咳…”书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,不习惯依苹的示好。

 “我这样对他够好了吧,贵美姐?”她促狭地道。

 “好…好…”贵美好气又好笑,拿依苹的调皮没辙,但这也在她心里投下疑惑的种子。依苹前晚才说要好好爱书纶,可从她的表现,实在看不出来她对书纶是真心的。到底怎么回事?

 “黄小姐,谢谢你。”书纶突然对她说。

 “啊?”贵美没料到他会突然凑过来道谢,羞得脸通红,鼻息间尽是他人的气息,视线里充他如记忆中的潇洒俊美,使得心跳不试曝制的狂飙起来。

 他今天穿着抢眼的橘红色外套,里头是浅草绿色的衬衫,搭配黑长,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在休闲中不失雅痞的风味。他的睑微微偏向她,俊眉星目间飞扬着动人的神采,及毫不吝惜地投向她的欣赏,起了贵美心中一种受眷宠的幸福感觉。

 “叫黄小姐太生疏了,叫贵美就好。”依苹在一旁道。

 那娇滴滴的声音却如平地一声雷震得贵美心头一凛,笑容变得含糊。

 她纳闷自己怎么了?她承认书纶很人,她一直对他深具好感,但只有这样,也只能这样,不是吗?可为何会对他欣赏的眼光心慌意

 她慌张地痹篇他的注视,后者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,转向依苹说:“就听你的,我就不客气地喊她名字罗。”

 “又不是没喊过,干嘛跟我报备呀!”依苹娇嗔地瞪他。

 书纶微笑地将视线重新移向贵美“你看起来跟那天的样子有点不同,剪了头发是吧?这发型很适合你。”

 “谢谢。”她勉强自己回他一个笑容。

 “不只适合,还让她变美了,对不对?”依苹得意地宣称“是我帮贵美姐做的造形改变喔。你就没看见我改了哥哥的衣服,让贵美姐换上的模样,简直是死人呢!我想假以时,我一定可以把贵美姐改造成颠倒众生的大美人!”

 她发下的豪语令书纶不由得深深注视向贵美,新发型凸显了她脸型的特色,也将过于刚强的脸部线条修饰成狂野、有个性。但最大的改变是她的眼神,以往的退缩被自信所取代,一小簇火苗隐隐在灵魂深处燃烧。

 她的确是不同了,以专业的眼光看来,贵美还有很大的可塑。那张素净的容颜还末涂上任何人工色彩,辅以化妆技巧,她可以更人。

 “书纶,你家里有没有旧衣物可以贡献?人家打算以贵美姐当模特儿,学做造形设计呢。”

 那么嗲声嗲气,一听就知道是有所求,而他还不能不答应。

 “有,我回去整理再送来。”他好脾气的说。

 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”

 又是这句话,台词虽老套,但惑人心的魅力却不减。

 “该出发了。”

 在逸骏一声令下,众人动了起来。尤其是书雅、孟琳和晓君,在知道逸骏也要加入他们后,便显得很兴奋,而当她们发现逸骏要开车,三人更是争先恐后的叫道。

 “我要坐前座。”

 “我也要。”

 “我也…”

 “不行!”逸骏铿锵有力的声音几乎是马上制止了三人的吵闹。

 “我哥嫌你们太吵,书纶又太困了。”依苹在一旁解释。“要是给你们之一坐前座,哥哥怕他没法子专心开车。而且让书纶坐后座,他又会被我们这群小麻雀吵得无法补眠,到时候就没办法跟哥轮开车。最好的安排就是你们都给我过来,不要吵司机!”

 斌美在上车前,目光不自主的飘向书纶,果然在他脸上看到欺的线条,一双该明亮如夜星的湛黑眸子,这时候却被无力支撑的眼皮半遮住,修长的手掌也遮在脸上打起呵欠。

 依苹说他这段日子都为公事忙碌,好不容易挨到周休二,还要陪他们出游,怪不得会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呢。

 心微微地绞扭了起来,如果可以的话,真想叫他回家休息。可惜她连说这种话的立场都没有,即使说了,他也未必领情吧。

 “依苹,你说自己是麻雀就好,干嘛把我们扯进去?”孟琳娇嗲地抗议“人家声如黄莺出谷,怎会是麻雀嘛!”

 “你爱当黄莺我没意见,只要记住一只黄莺叫宛转人,两只黄莺叫也不嫌吵,三只黄莺一块叫就跟麻雀没两样了。”

 “依苹,你好坏,分明是暗讽我们三个。”当车子稳定的驶出仍笼罩在夜雾未完全退去的天色中,晓君似笑非笑地说。

 “我有指名道姓吗?咱们这里可有五个声如黄莺出谷的美人喔。”依苹也不含糊,边啜饮林嫂榨的新鲜果汁边道。

 对于几个女孩子的拌嘴,贵美只是微挑嘴角,目光溜向窗口,朦胧的风景不断的往后倒退,他们正开上山。

 “贵美姐,你的脚伤还有没有事?我听哥说,是依苹把你撞伤的,你好可怜喔。”

 书雅虽是第一次见到贵美,但她生开朗,很快就跟她打成一片。

 “都好得差不多了,谢谢。”贵美把目光调回来,座位在书纶事先的调整下,第二排座椅转了一百八十度与第三排座椅相对,再架上搭配的桌子,方便两排座椅的乘客打牌、聊天、吃点心。

 “依苹,听书雅说,书纶那时候应该跟你在一起,怎会让你撞到人?”晓君好奇地问,为了今早的约会,她跟孟琳早早就入睡,没时间审依苹。

 “对呀,那天好像很采耶。我听人说,在程羲和丁铃的婚宴上,书纶当众宣布你俩私订了终身。依苹,你太不够意思了!我们这么好的朋友,私订终身这么大的事,居然没事先通知我们!”孟琳也加入质询。

 “就是嘛!原来你不嫁表哥,是因为我哥呀,我们都被你瞒得好苦!”书雅不地道。

 “早知道那天的婚宴会这么采,不管我妈怎么讲,我都不会答应陪她去台中参加表哥的婚礼。”孟琳大呼可惜。“晓君,书雅,你们那天应该有去吧?晓不晓得是怎么回事?”

 “那时候我正好去洗手间,刚好错过那一幕。”晓君郁闷地回答。

 “我是根本没去,那天我肚子痛得厉害。”书雅的表情就更悲痛了。

 “你又生理痛呀!”晓君白她一眼“我跟孟琳不是介绍了很多偏方给你,都没效吗?”

 “李叔的葯方都没效了,你们的偏方我才不敢用呢!”

 “喂,我们是…”

 “别吵了!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依苹跟书纶是怎么私订终身的。”孟琳扬高声音,阻止两人把话题带远,目光炯炯的看着依苹。

 后者慢条斯理的从餐盒中叉了一块全麦手卷,边细嚼慢咽,边对贵美道:“你现在知道她们有多吵了吧?”?说吵是有点吵,但比起富基渔港里在卖鱼货时的叫卖声不过是小巫见大巫,所以贵美不但不以为意,还对三人的斗嘴听得津津有味,尤其关于依苹和书纶的订情事由更和其他人一样感兴趣,所以当晓君说:“依苹,你别故左右而言他,快给我说!”她同样是一脸期待。

 见同车的友人全都抱着求八卦若渴的表情盯着她看,依苹只好顺从民意。在张学友“你好毒”的歌声中,她啜饮了一大口柳丁汁,开始转播当天现场的实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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