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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7章 疑问
 家中无墨,一时不得银钱去购,她写时便拣了木炭条来用。结果是午后天上便下了一场雨,淅沥沥倒不大,只那充作墓碑的木头原不经风吹雨打,上头的字更是被雨水一击便模糊成了几团,黑乎乎的再看不分明。

 等到翌清晨,这场雨方才止住。

 她倚窗探头往外看,沉思片刻终于长叹口气,寻了雀奴相助一道前去前庭破败凌乱的花圃前,准备取了小刀来将碑文刻上。

 送佛送到西,连人都直接埋在了院子里,再费些功夫也无妨了。因不知其人姓甚名谁,她跟雀奴又穷困潦倒断无可能为个陌生人发丧,想着将尸体送到葬岗,又似乎过于凄凉了些,于是乎最后这人就被她们给埋在了院子里,也算是“毁尸灭迹”不叫人知晓了。

 她坐在轮椅上,弯探手去将那竖在角落里的木块拔出,谁曾想一低头就瞧见上头颤巍巍生着朵蘑菇…

 发霉了。

 她顺手捋去,仔细瞧了瞧,无碍,发霉而已,便拿了小刀开始动手。木头松朽,下刀倒并不费力。

 头顶上雨过天晴后的天空,青碧如洗。

 暮秋将至,拂面而过的清风渐冷了下去,她的身子状况也越发得差了。

 那一年的天尤其冷,进了腊月后这天上更是大雪纷飞。她以为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了,不曾想最终还是又熬过了一个冬天。然而等到次年开了,原就衰败了的身体开始急剧恶化,没几便叫她撑不下去了。

 若生艰难地将视线从高高的架台上收了回来。

 正要弯将扇子捡起,耳畔忽闻四表妹低了声音问三表姐道:“三姐,那个没戴面具的是谁?”

 “你不识得,我又怎会认识?”三表姐反问了句。

 若生探手去够掉落在鞋面上的绔扇,微微蹙了蹙眉。

 原来她们也不认得。

 微凉的扇柄置于掌心,她缓缓直起了来。三表姐适时在旁奚落道:“阿九这是怎地了?头一回见人起舞?竟连扇子都手掉了。”

 话音未落,四表妹也巴巴接上了话“可不是怎地,表姐这模样,不像见着人起舞,倒像是白里见了鬼!”

 俩人但凡其中有一人先开了口,另一个就铁定会出声应和。

 说到底不过是两个爱逞口舌之能的小姑娘。

 若生没作声,只攥紧了手中纨扇不动。四表妹说她见鬼,倒也不全错,台上那人落在她眼中,同“鬼”又有何区别?

 不过这舞她也还真是头一回见,那面具遥遥望去,似是木制,只不知用的是柳木还是桧木抑或旁的。模样古怪狰狞,不动声间便是诡异。她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人临终前,掏出骨牌来时说过的话,原是用来占卜的。

 若生见过人用甲占卜,也见过人行扶乩之术,可这用骨牌占卜…她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…

 难道,他是位术士?

 前朝时,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风气,方士遍布天下。听闻就算是走在大街上,面走来十个人,那里头就必然有一个通晓这事的。自然,此乃玄之又玄、高深莫测之事,真正精通的人,屈指可数,但前朝时胆敢扬言自己略知皮的,委实数不胜数。

 时至本朝后,这股风一吹又给吹没了。

 原先大街转悠的方士们,转眼间就都消失不见了。

 高深的大能们,有那探听天命过多的,早早归了西,也有那聪明谨慎些的,便索避世而居。至于那些原就只通皮,在门槛处徘徊来徘徊去的,多半回家种地去了…种点雍菜卖银子也比埋头专研怎么算命靠谱得多了…

 是以,眼下已不大能瞧见真正的术士了。

 听见占卜二字,若生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江湖骗子,花白的头发在头顶上攥一个发髻,用支半旧不新的桃木簪子簪住,下巴上生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,穿一身青布衫,瘦得风刮就能飞,逢人就说“看你印堂发黑,近只怕将有血光之灾!只需百两,包你消灾解厄!”

 于是乎,真的是人间正道是沧桑,处处皆有冤大头…

 因了三言两语就心甘情愿掏银子的,委实不少。

 若生小声腹诽着,抬头又朝架台上望去。

 鼓声渐止,台上人影幢幢,她却总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。

 真是奇怪。

 就在这时,不远处的大表哥颂平似是发现了她们,眉头一皱,拔脚就朝着她们走来。

 他个高步子大,三两步就冲到了她们跟前,借着背影挡住身后众人视线,隔着树枝低声斥段家的两个姑娘:“躲在这做什么?”

 三表姐推推若生“阿九听见了鼓声,想来瞧瞧。”

 “表姐是害羞呢!”若生垂眸,轻笑着揶揄道“我可不想来。”

 她这话说得含蓄,可听着似乎又直白得很。段家大少爷颂平登时就明白了过来,眼神变了一变,视线定定落在了四姑娘素雪身上,看着庶妹冷然道:“休得胡闹。”言罢,再望向一母的亲妹妹时,他的眼神就温和了些,语气也没方才那般冷了“快些回去吧,此地人多口杂,多有不便。”

 他是长兄,既发了话,在场几人也就只得应承下,准备悄悄离去。

 正要走,他忽然又轻声喊住了三姑娘素云,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叮咛道:“父亲对你一贯十分期许,你的亲事,将来必是用来光耀段家门楣的,所以趁早将那些糊里糊涂的心思都给收了。”

 话至末尾,段颂平的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。

 三姑娘素云连忙点头应是。

 若生远远看见,虽不曾听见他们在说什么,却也隐约猜得出。

 说来她这位三表姐最后嫁的,可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物。

 若生怀揣着心事,渐行渐远。

 风中隆隆的鼓声也戛然而止,不一会便彻底安静了下来。

 走至锦鲤池畔,她听见四表妹问:“三姐,方才大哥同你说什么了?”三表姐笑笑不言语,四表妹讨了个没趣,不由得面色难看了些。

 坐在池边心不在焉地喂了会鱼,四表妹霍地将手里的一把鱼食都丢了下去,拍拍手掌站起身来,说:“无趣得很,不喂了。”

 三表姐也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鱼食交给了随侍的大丫鬟,道:“的确无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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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吃了感冒药睡意汹涌,想着要起来发文的,结果就睡到了现在。大家久等了,还有一章,过会发上来,可以明天看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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