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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五碗 欲杀王钰 必先除耶
 辰门,朝廷文武百官云集,翘首以盼,出征在即,这么还没有到?城门口,关胜,董平等一班武将,披挂整齐,威风凛凛,只见战旗飘扬,刀生辉。将士们士气高昂,杀气腾腾。历来兵家出征,多选在秋高马肥之际,而此次武州郡王偏偏要在隆冬方过之际,一意孤行,讨伐西夏。朝中大臣,多半对此次出征,抱着悲观的态度。

 李纲等一班官员,神色阴沉,一言不发。王爷如今大权在握,渐骄横,听不进逆耳忠言,这是取祸之道啊。童贯一反常态,竟然也身着戎装,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。此次出征,他为副帅,不知道能否重现当初大破横山的盛况?

 “来了。”有官员叫了一声,众人齐齐望过去。只见全副铠甲的王钰,领着耶律南仙飞奔而来。群臣俯首,躬身作揖,高呼千岁。王钰骑着一匹汗血宝马,挥手对群臣示意,意气风发,神气活现。

 到城门口勒住战马,王钰环视群臣,见尚孟二位副相也在,遂叮嘱道:“本王此去西征,朝中大事多赖二位相爷,万望克尽职守,辅佐陛下,不可有丝毫懈怠。”

 “谨遵王爷钧旨,祝王爷马到成功,旗开得胜。”尚孟二人齐声说道。

 “哈哈,借二位吉言,我军必势如破竹,扫平西夏。”王钰仰天大笑,百官莫不变。正说着,忽听鼓乐齐鸣,金锣开道,回首一望,只见天子銮驾,迤俪而来。王钰西征,乃国之大事。是以赵桓也不得不亲自出宫相送。

 王钰见状,翻身下马,率群臣恭于天子车驾之前。王搀扶着赵桓步下龙辇,至王钰面前说道:“丞相领军亲征,朕恨不能为公分忧,惟有于国中夜期盼,愿爱卿项,凯旋归来。”

 “臣谢陛下隆恩,此去必全胜而归。”王钰答道。吉时已到,众将催促进军。王钰辞别天子及众臣,领军出征,赵桓携文武百官,一直送出城外三里,方才回朝。只见王钰大军,浩浩,旌旗遮天。马蹄震地。十万虎狼之师,杀奔西北。此次西征,王钰调动南府骑兵,计十万之众,加上林冲军团,呼延灼军团。及延安,兰州两处兵马。共计大军近四十万,却对外声称百万雄师,声势震天。

 西北之地,战栗不已,西夏闻知大宋兵马来攻,夏王李乾顺大惊,一面飞遣将领,把守各处关隘,一面派人向金国求援。而金主完颜晟也早闻知此讯。听王钰驱使百万大军,也是惊恐不已,但未虚实,不可轻动。

 驻防上线的金国名将兀术,上奏金廷,言项与女真,乃齿之邦,亡则齿寒。若王钰击破西夏,他必兴师攻金,建议金国援夏抗宋。只因去年年初。幽云种师中兵出归化,双方五十万兵马血战上雄。金国伤着元气,一直心有余悸。此次王钰率雄师百万,四海皆惊,完颜犹疑不决,只得遣回西夏使臣,敷衍搪

 兀术于上雄听闻金帝敷衍西夏,惊怒加,一面再度上奏,一面派出斥候,探听宋军虚实。据传言,宋军总兵力虽然号称两百万之巨,但历年来,王钰改革军制,淘汰旧军,兵简政,怎么可能驱动一百万兵马,去打一个小小的西夏?要知道,西夏的总兵力鼎盛时期也不过就是五十余万,自横山,天都山失守,国力急转直下,至李乾顺亲政后,稍有起,却也难当“中兴”二字。

 大宋宣武元的二月初,王钰率十万南府军开进延安。一代戍边名将种师道及延安文武官员亲出城,合兵一处。王钰一到延安,便发下军令,各路兵马就地整顿,克发兵,直取西夏,踏破贺兰山。

 自大宋开国以来,从未如有过如此强硬姿态,各路兵将,振奋鼓舞,摩拳擦掌,只待王爷军令一下,便奋勇之前,一洗国家百年辱。可王钰到延安十余,三路大军都已齐备,他却迟迟不见下令进兵。

 延安帅府,种霸于白虎堂上静待多时,今王爷传令军中,召自己来见,不知所为何事?

 一身常服的王钰从堂后转出,种霸看得一愣,行军打仗,王钰从来都是铠甲不离身,今为何这般打扮?

 正束着带,见种霸神色异样的盯着自己,王钰失笑道:“看什么?不认识本王?”

 “不是,王爷,您今天怎么穿起常服来了?”种霸拱手问道。

 王钰步下白虎堂,说道:“走亲戚嘛,哪能穿着铠甲,带着武器去?”亲戚?丞相在延安还有亲戚?种霸听得一头水雾,遂向王钰询问。

 “嘿,你这小子,你这不是忤逆不孝啊。不是我走亲戚,是你。种师道老将军,不是你地亲大伯么?你来了延安,也不去看望看望?”王钰佯装生气,训斥道。

 种霸一听,苦笑道:“行伍之中,只有将士,哪有父子?卑职岂敢因公废私?”

 “话也不是这么说,反正今无事,本王陪你走一遭,去看望一下你的伯父。”王钰说罢,便朝堂外走去。种霸心狐疑,王爷哪来的兴致,跟自己去走亲戚?这大军停了十余不见开战,他倒有心去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。

 种师道,种师中两兄弟,世称“老种经略”“小种经略”但也有一说,称这老种经略指的是他们两兄弟的父亲种谔。而种谔的父亲是种世衡,早年一代名相范仲淹在西北戍边的时候,种世衡就是范仲淹麾下的爱将,任经略安抚使一职,也就是“经略相公”的由来。

 种家三代,哦,现在应该说四代,都长期为国家戍边,劳苦功高,称之为“种家将”也不为过。那种师道地府邸位于延安城西北角,城中百姓,人人尽知,王钰问明地址。便领着种霸径直前往。

 “哎,两位官人,你们找谁?”种府门前,一位老门人拦住王

 “劳烦通报一声,就说有亲属来访。”王钰一身皮裘,活像走南闯北的富商大贾,而种霸跟在身后,却像是个保镖。近年来,受朝廷新法的影响,西北边陲。行商之人众多,平常有人托关系,请种师道行方便,让他不胜其扰。是以向门人们下令,但有商贾来访,一律挡住。

 此时,那老门人见他二人这般模样。便推道:“两位来得不巧,今早,我家老爷被丞相召去帅府,至今未回,您看是不是…”

 “你这老头,说假话脸都不红。丞相根本就没有召种老将军去过。知道他是谁么?”王钰笑着指了指种霸。那老门人瞧了半晌,摇头表示并不认识。

 “这是你们种家的小官人。种霸。”

 种霸?二老爷的公子?在小王相爷帐下当差的那个?老门人把种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慌忙点头道:“是是是,我马上进去禀报。”

 却说这门人报入府内,种师道听闻侄子来访,本命人将他领进。但听说侄儿身边跟着一位贵人,仔细一想,断定此人必是王钰无疑,是以亲自出府门之外。

 “哎呀,王爷。怎么敢劳您大驾,快快请进。”老远,种师道便拱起了双手,执礼甚恭。他与种师中乃同胞兄弟,相貌一般无二。

 三人进入种府,种师道再三请王钰上座,都被他推辞。言道,老将军为国戍边多年,乃朝廷柱国之臣,小王岂敢托大?种师道见他如此礼贤下士。也不再客气,分宾主坐下。奉上茶水。

 “侄儿种霸,拜见伯父。”种霸起身,具大礼参拜。种师道早就听说二弟生有一子,天生神力,幼时便能手格猛兽,虽关张再生,不过如此。在小王相爷手下当差,立下赫赫战功,位列南府十三太保之首。

 这里面可就有个典故了,早先王钰任兵部尚书时,招降梁山十人。除吴用外,其余九人,号称南府九虎将。后得种霸,黄信,岳飞,宗泽,凌振等十三员战将,并称南府十三太保。“十三太保”这个称谓,出自隋朝靠山王杨林,他有十三个养子,都是武艺高强,弓马娴熟之辈,是以称之为十三太保。王钰借用这个称谓,也是为了笼络人心,表示这十三人跟自己亲近之意。

 “好好好,我与你父各自在东北,西北戍边,多年未曾见面。不想他地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,如今在王爷麾下任职,前途无量,却不强似我那几个不肖子?哈哈!”种师道放声笑道。

 寒暄已毕,种师道料想王钰此来,定然不会是陪种霸探亲,是以再三试探。王钰却是十分沉得住气,东拉西扯,一直不入正题。未几,种师道四个儿子回家,便命其拜见王钰,而后与种霸相认,各叙兄弟之谊。

 “老将军,有道是长江后推前,国家地军事,将来都要靠这些年轻人。你们种家,为朝廷培养了这么多将才,本王很是欣慰。种霸兄弟难得团聚,又都是战场勇将,不如互相切磋武艺,如何?”王钰笑道。

 种师道一听,知道王钰必然有事,遂命长子种世充带领一干兄弟,到后院切磋。

 他们前脚一走,种师道连忙问道:“王爷,今驾临寒舍,莫非有事相商?”

 “啊?没事,真的没事,就是随处逛逛,走走。”王钰笑道。

 三路大军枕戈待旦,王钰这个三军统帅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西夏。在延安府呆了十几天,四处游玩之后,他又突发奇想,要去搞民族团结。文武官员百思不得其解,王爷这是怎么了?这几十大军,多停一,就得耗费许多的钱粮,国家的底子再厚,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啊。

 沿边横山一带,聚居着许多的羌族部落,西夏立国,李元昊发兵攻打大宋。羌族人势单力薄,在宋夏之间摇摆不定,也有小部分曾经投向西夏,为李元昊的军队作向导。宋仁宗时,范仲淹到西北主持军事,采取了联合羌人地政策。给少数民族发给农具,种子,耕牛,提供武力保护。羌人从此感念大宋恩德。诚心归降。平时为民,从事生产,战时为兵,冲锋陷阵。

 羌人素来勇猛,三国时,马超父子在此聚集了大量的羌兵,连曹也被杀得害须弃袍,狼狈不堪。

 王钰提出要接见少数民族首领,以宣示朝廷地恩德。二月下旬,在种师道地陪同之下。王钰率延安文武官员前往横山一带的羌族部落巡视。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地,但也有少部分汉人,民族关系融洽。

 羌人听闻大宋丞相亲自前来,备受鼓舞,准备了盛大地仪式,载歌载舞,如同过节一般。羌人大多依山而居。住宅多半建在半山,或高山之上,形如城堡。项人数次攻打到这里,对这种防御工事,十分头疼。

 王钰领着一班文武官员,步入羌寨。尊敬羌人习俗,不高声喧哗。不指指点点。

 “王爷,各部落首领前来拜见。”王钰正与众官观赏羌寨风景,种师道率附近各部落首领来到。他们的衣着穿戴,与汉人不同,男子多穿麻制绑腿,披麻衣,悬吊刀,十分孔武。

 那十余名各部落首领,在种师道介绍之后。齐齐行至王钰面前,行跪拜大礼。

 “雄鹰飞过山涧,猛虎跃过平原,千里皇都传来喜讯,贵人驾临羌寨。我等在此聚首,以十分的诚心,恭天朝大丞相。”

 王钰喜形于,亲手扶起部落首领,笑道:“免礼,免礼。汉羌一家,不分彼此。羌人百年来。为国家把守边关,本王代表天子,谨向兄弟民族表示慰问。此次前来,本王给各位首领带来了丰厚的礼物,还请笑纳。”

 “谢大丞相。”各部首领见天朝丞相如此谦逊,五内铭感。拜见完毕,一名首领下令仪式开始。只见那漫山遍野,羌族男女

 起舞,仙乐飘飘,舞姿曼妙,恍若世外桃源一般。

 王钰在各部落地首领陪同之下,接受羌人朝贺,每至一家,主人必奉上美酒。王钰也不推辞,逢酒必饮。来时,种师道曾经提醒过他,这是羌人地习惯,必须喝完,代表心满意。

 这三五碗地不成问题,可这处部落里,少说也有百十来家,若是挨着喝下去,就是李白也扛不住啊。王钰酒量不错,可这羌酒劲道大,刚喝六七碗,就感觉头重脚轻。而且他们地房屋,分布在山谷四处,道路狭小难行,王钰一连几个趔趄,几乎摔倒在地。

 “王爷,若是不胜酒力,可由卑职代饮。”种霸见王钰已经快撑不下去了,赶紧说道。

 王钰尚未答话,种师道已经抢道:“这可不行,羌人最重情义,远来是客,况且王爷代表的是朝廷,岂能失礼于人?”

 “伯父,王爷是万金之躯,倘若…”种霸是个急子,对王钰忠心耿耿,眼见他已经步履踉跄,只怕再喝下去,肯定要出事。

 “罢了,民族大团结嘛,本王喝就是了。”嘴上虽然这么说着,可脸上,却已经有了不悦之。众将都为种师道捏了一把汗,这老将军,久在西北戍边,看来是不知道朝廷里面的情况。丞相不想作地事情,谁敢勉强他?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?

 又到一处笼(羌族住宅),却建在峭壁之上,王钰在种霸搀扶之下,抬头仰望,只有一条小路通上去。笼坝上,一家羌族老小,都端着酒食,战战兢兢地望着从皇都来的宋朝丞相。

 近十年来,王钰声威远播四海,羌民多闻王钰之名。只知丞相,而不知皇帝,以为丞相就是天朝地首脑,汉族的领袖。王钰一来,羌人虽备受鼓舞,却也不得不小心谨慎,惟恐有半点疏忽。

 “唉,种大人,你看本王这,实在是没办法,是不是…”王钰坐在路边一块岩石上,他可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软话,这可是破天荒了。就连各部落的首领见他不胜酒力,都纷纷劝说,心意到就行,不必拘泥于形式。

 可种师道却是不知好歹,对王钰地不悦视若无睹,再三地重申这是羌人十分重视地礼节,中华是礼仪之邦,不能失礼于人。众官见他如此坚持,都忿忿不平。好像你种师道是地头蛇似的。

 “别吵了,既要羌人礼节,本王再喝就是。”王钰强行撑着膝盖站立起来。又摇摇晃晃地向半山爬去。这一路酒喝下来。王钰胃里翻江倒海,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恶心吐了出来。众首领见他如此客气,都是惶恐难安。

 童贯一路上,半个字也没有讲,他当年总领陕西六路大军时,种师道就是他的老部下。深知其人性格固执,认定地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,也就由着他了。

 从羌部归来,王钰神色阴沉。也不理会众官,自乘车驾先行离去。众人心知他为今天地事情恼羞成怒。谁也不敢去劝。

 “种大人,你今天事情做得太过了,王爷发怒,你以后可得仔细掂量脚够不够小。”童贯遥望王钰车驾离去,对种师道说道。

 “多谢枢相提醒。卑职问心无愧,又怕什么小鞋?”种师道却是处之泰然。

 童贯听完,轻笑一声。不置可否,略一沉,又说道:“自当初西北一别。你我几十年未曾谋面,眼下。老夫又到边陲,种大人可得一尽地主之谊啊。”

 “呵呵,好说好说。枢相请。”种师道笑道,全然不把今天地事情放在心上。

 二月初六。王钰于延安帅府升帐,检阅众将。自三天以前在羌族部落醉酒以来,他一连三天不能理事,一应军务。皆由童贯处理。

 白虎堂上,王钰身着戎装,正襟危坐。堂下,左右两排将领,神情肃穆。一连停了二十天,现在。总该是发兵攻打西夏地时候了吧?兵贵神速,再拖下去,可于我不利。

 王钰环视一周,朗声问道:“值事官。诸位将军可曾到齐?”

 种霸持王钰宝刀立于堂前值事,听他过问。遂上前报道:“回王爷,指挥使种师道未到。”

 “岂有此理,本王升帐,他迟迟不到,是何道理?”王钰突然一拍桌案,然大怒。众将一个机灵。不好,看来王爷还记着三之前那段过节。偏偏这种师道今以来迟一步。少顷,保不齐真有小鞋穿。

 就在此时,种师道全副披挂,奔入白虎堂。立于堂下拜道:“卑职来迟,请王爷恕罪。”

 “恕罪?军中大事,岂同儿戏?你为何来迟?”王钰拉长着脸,沉声问道。

 “卑职坐骑,年长体迈,不堪重负,是以来迟。”种师道似乎还没有对眼前的危险有所察觉,如实回答道。

 “哼,你久在西北戍边,当知战机稍纵即逝。本王升帐点将,你也敢姗姗来迟,分明是存心藐视本王!”王钰怒喝道。众将见状,心知王爷这是借题发挥。唉,种师道也是,你明知三天前得罪了王爷,就应该加倍小心,不要让人抓住把柄。

 种师道被王钰训斥,面有不平之,拱手说道:“王爷,卑职在边陲多年,这白虎堂上,除枢密相公外,没有谁比卑职更了解边情。大军一连停留二十,早就贻误了战机,哪还在乎这一时半刻!”

 大事不妙!种师道啊种师道,你是越老越糊涂,在这个时候,怎么还跟王爷顶着干?

 果然,王钰一听,怒不可遏!把桌案拍得震天响:“大胆!你仗着资历比我老,竟然出此狂言!今,我若不将你军法从事,如何服众?左右!”

 堂外武士闻声入内,童贯一见,慌忙起身劝道:“王爷,种将军固然有错,但念在他年事已高,又为国征战多年,权且记下这一次。”众将见枢密相公领了头,纷纷起身

 师道求情。

 他们或许都忘了,王钰也是个倔脾气,你越顶他越来气,见这么多将领都替种师道求情,更是下不了台。

 “将种师道拉出堂外,重责一百,谁敢替他求情,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!”

 白虎堂外,种师道被扒去军服,缚于柱上。却是凛然不惧,神态倨傲。众将环立于四周,而王钰则坐于正前方。一名身长八尺,虎背熊的士卒,大冷天光着膀子,提着一条皮鞭,等候着王钰军令。

 “本王治军,向来严谨,令行止,不得有违。众将官,都睁大眼睛看看,这就是榜样!”王钰目凶光,众将面面相觑。无不胆寒。恩威难测啊。

 一声鞭响。那士卒抡开了膀子,一鞭重似一鞭地在种师道身上。可怜呐,种师道年事已高,又只着单衣,一鞭下去,那血就浸透出来。不到盏花时间,整个上半身都血水浸透,当真惨不忍睹。

 种霸立于王钰身侧。委实看不下去,种师道怎么说也是他地伯父。为国家征战多年,战功赫赫。王爷怎么能就凭那么一点小事,就下此重手?见场中,伯父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。种霸横下一条心,蹬蹬几个大步走上前去,刚要下拜。

 “种霸!”王钰声俱厉。手指种霸。“你敢为种师道求情!”

 种霸尚未开口,只见王钰身侧,关胜。董平二将。都朝自己使眼色。示意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。可伯父正在受苦,自己岂能坐视不管?思之再三,还是硬着头顶说道:“王爷!请念在种老将军并非有意的份上。罢手吧!”说罢,连磕三个响头。直磕得头破血

 王钰气得脸色煞白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种霸见他不表态,于是磕个不停。不一阵。一张国字大脸上,是鲜血。众将不忍再看,无不掩面嗟叹。

 “王爷,手下留情!”关胜站了出来。

 “请王爷法开恩!”董平也站了出来。随即,徐宁。宗泽,岳飞等将,纷纷出来求情。有道是众怒难犯,王钰深深呼出一口气。缓缓起身,看了场中地种师道一眼。拂袖而去。

 经种师道事件这么一闹,王钰又不见发兵讨夏。军中将领多有怨言,但一想种师道地下场,谁还敢去他面前进言?

 就在此时,从西夏传来消息。夏王李乾顺,向金国求援。被完颜晟以刚刚与大宋缔结友好盟约为由加以拒绝。西夏震动,人人自危,朝中大臣,分为主战主和两派。主战者,慷慨陈词,要与西夏同存亡。誓与宋军决一死战。并建议收缩防御,以集中力量。背靠贺兰山,给来犯地宋军以头痛击。同时,向声势盛地西辽国借兵,共同抗宋。

 主和者认为,王钰此次提百万雄师攻打西夏,无非就是为了报去年太原之仇。建议向宋投降,出去年领军攻打大宋地将军李则,称臣纳贡,以免除西夏兵祸之灾。

 李乾顺左右为难,李则听闻消息,入朝面君,痛陈利害关系。言西夏人人可降,惟独夏王不可降宋。若降宋,位不过列侯,车不过一驾,祖宗基业,丧失殆尽。李乾顺从其言,决意拼死抵抗。派出使臣,携巨资入西辽,向耶律大石借兵抗宋,并许以割地,岁币等条件。

 “耶律大石?哈哈,我倒真有些想他了。南仙啊,我早说过,你父亲是一代枭雄。看看,短短时间,征服回鹘诸部,建立西辽国,版图比西夏还大。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了。”王钰接获军报,对身后地耶律南仙笑道。

 耶律南仙正替他捶着背,听他这么说,淡然笑道:“当年上雄城前,一箭来,便已断绝父女情义,还谈什么公主?”

 王钰又把军报看了一遍,连连叹息,早在出使辽国就看出来,耶律大石这个人不简单。没想到,他以能一人之力,独挽狂澜,又把契丹人地旗号竖了起来,居然在中亚成了军事强国,厉害,当真是厉害。

 耶律大石,既然继续以“辽”为国号,想必对中土是念念不忘,现在西夏向他求援,他会来发兵么?

 “哎,南仙,我岳父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?”王钰突然问道。

 “没有,谨言慎行,深居简出。”耶律南仙回答道。

 “他老人家倒是沉得住气啊,哼哼。”王钰冷笑道。网已经铺开了,现在,就等着鱼儿撞进来,但以童贯地精明,他会不会看出破绽?

 “不过,种师道被王爷鞭笞,卧病在,军中将领,很多都亲去看望,惟独枢密相公没有去。”耶律南仙说道。

 这不是盖弥彰么?种师道是童贯地老部下,他去看望,那也是合情合理地,却偏偏搞这此地无银三百两。看来岳父真地是老了,不复当年威风了。

 叫耶律南仙取过地图,王钰仔细在图上看了起来。女真在北,是大宋最大地威胁,项在西。现在是江河下。就算李乾顺锐意改革。也不过是回光返照。原先地回鹘诸部,现在都效忠耶律大石,投到了西辽国门下。吐蕃大理臣服于宋,东面高丽已经称臣,日本尚不足惧。

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着,耶律南仙看了看,那是金国境内,呼伦湖。贝尔湖一带。

 “南仙,你知道谁是大宋最大地敌人么?”王钰仔细盯着地图。随口问道。

 “如今天下态势,应该是女真人吧?西夏已不足惧。惟有女真人兵强马壮,国力雄厚。自灭辽以来,局势渐趋稳定。完颜晟厉兵秣马,其志不小。”耶律南仙回答道。

 笑着摇了摇头,王钰指着呼伦贝尔地区说道:“是这里。他们才是中原最大地敌人。”历史上,铁木真在这一地区,统一了蒙古诸部。建立了强大地汗国。随即发兵中原。接连灭亡金,宋,夏。大理,建立了横跨欧亚地大帝国。汉人,

 四等人。

 可耶律南仙明显不明白王钰的意思,仔细看了看那块地区,疑惑道:“不会吧?辽时。这一地区居住的是塔塔儿,鞑靼等部。现在,这一区属于女真人,那里各部族都臣服于金,说他们会是中原最大地威胁,这。呵呵,妾不敢芶同。”

 王钰没有与她争辩,她再聪明,也不可能知道以后将要发生地事情。现在。自己手头上根本没有关于蒙古地情报,恐怕当今世上。除了自己,没有人会把蒙古人放在眼里。

 攻破金国,将逐渐兴起地蒙古扼杀在摇篮里,这就是王钰的战略目标。而此次西征,就是这个战略的第一步,换言之。西夏,根本不在王钰眼里。或者说。王钰此次西征,根本没有打算要把西夏怎么样。

 “王爷,今天还是照旧么?”耶律南仙取过七探盘蛇,向王钰问道。

 “今天啊?算了吧,太累了,今天就不去了。”王钰地目光仍旧放在地图上。

 耶律南仙颇觉奇怪,笑问道:“怎么了?王爷可是从来不间断的,今天怎么…”

 “嘘!低调,低调…”王钰笑得很贼,像是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。

 深夜,西北风刮得呼呼直响,延安城里地百姓,早就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,进入了梦乡。这大冷地天,风刮在脸上,像刀割一样,冷得人直缩脖子。丞相大军进驻延安后,全城实行霄,晚上,除了巡城地士兵,根本看不到一个人。

 两个人影,在城西北快步行进着,看他们地样子,根本就不是巡城地士卒,竟然敢冒着军法处置地危险,深夜外出。

 “您慢点,小心别摔着,哎哟,这西北天忒冷了,还是京城舒坦。”听这人地声音,尖细有余,雄浑不足,不男不女,十分刺耳。

 另一人没有说话,只顾低头前行。不多时,两人来到城西北一处府邸,四处张望一番,忽然瞧见一队巡城的士卒正提着灯笼往这边走来,两人慌忙闪入暗处。等士卒们经过之后,方才现身。

 那不男不女地家伙,走上前去,轻轻拍打着门环。好一阵,只听里面响起脚步声,一个苍老地声音嘟囓道:“谁呀,这大冷天地…”

 吱嘎一声,大门打开,里面探出一个蓬地头来,朝门外一阵打量,问道:“你们…”

 “老人家,请代为通传一声,就说故人来访。”童贯小声说道。

 “枢密相公?是您老么?”那门人似乎认得童贯。也难怪,早年童贯西北督军,时常在种师道府上走动。

 门人直接将童贯与那人领进了府去,一路上只听他不住的抱怨道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哪,我家老爷犯了哪条王法,给打成那般模样,唉…”

 童贯闻言,默不作声。少顷,三人来到种师道房前,那老门人敲了敲门,轻声问道:“老爷,您入睡了么?枢密相公来看您了。”

 房里一阵响动,不多时,灯光亮起。老门人见状,便推开了房门,童贯两人入内。只见种师道正挣扎着想要起来。

 “哎呀,你这是干什么,躺下躺下!”童贯话里话外,是痛惜之情。上前扶住种师道,掀开他地衣服一看,整个背部一片血糊涂,怎一个惨字了得。

 “老大人还念着往日情义,卑职感激不尽呐。”种师道躺下之后,苦笑道。

 童贯坐于他前,闻言笑道:“这话怎么说的?你是我地老部下,当年在西北,你我并肩作战,誓同生死。你落到这个下场,老夫也十分痛惜,奈何…”

 “奈何王相当权。恩相,卑职这一顿鞭子,挨了一个稀里糊涂,按说王爷他不应该是这么小肚肠的人吧?”种师道把童贯没有说完地话说了出来。

 抚着他地背,童贯一阵沉,随即说道:“你这是替我挨地鞭子,王爷不是在打你,他是打给我看地。大家都知道,你是我地老部下,王钰来了,能有你好果子吃么?”

 “这,这,恩相与王爷,不是翁婿么?”种师道奇怪地问道。

 长叹一声,童贯只能报之以苦笑:“翁婿?就是亲父子又如何?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把年纪了,王钰还要把我拉到这西北边陲来?他是怕把我放在京城不放心,专门把我拴在身边,找机会…”

 话未说完,种师道突然吼道:“他敢!恩相是国家重臣!他不过…”

 童贯不等他说完,便示意他噤声,此时,种师道发现童贯身后地阴暗处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,遂问道:“恩相,这位是…”

 “内侍省都知,李吉。”那人取下盖在头上的头套,出了本来面目。正是失踪多时的李吉,李公公。

 “李公公侍奉先帝多年,只因得知王钰一些不可告人地事,王钰想加害于他,被老夫暗中保护,一直带在军中,或许你有兴趣听听他知道的事情。”童贯笑道。

 李吉当即便把去年年末发生在太上皇寝宫地事情详细说与种师道听,但不知为何,对王钰来历不明一事,只字不提。

 “狼子野心!祸国篡权,我誓杀国贼!”种师道愤难当,怒声喝道。

 “不错,老奴一念之差,铸成大错,正将功折罪!”李吉连忙附和。

 童贯挥了挥手:“这事急不得,需从长计议。王钰身边,猛将如云,更兼十万南府铁骑,一个不慎,我等皆死于非命。”

 “相所言极是,须得设法,调开王钰身边兵将,哦,对了,还有那个耶律南仙。这个女人武艺高强,跟着王钰寸步不离,若想除王钰,必先支走耶律南仙。”李吉急着出谋划策,显然对王钰怨恨极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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