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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守女人8月22日(1)
 善待爱情,因为它不会一辈子跟着你

 妙伽来电话让我等着,说马上过来。几分钟工夫,她风风火火赶到。

 “你可真能病啊,都多长时间了,就算有病舒服你也得差不多点呀,革命群众都在热火朝天流汗大干实现四化呢,只有你个小资产阶级布尔乔亚躲在风平静的港湾中做温室里的弱苗,这么多年了剥削阶级本还没改掉,以为是万恶的旧社会你们照样可以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啊!”人未到话先闻,我一句没说她已放起机关炮,也不知累不累。我说如果你认为有病舒服也可以试一试啊,就不是人遭的罪,也就我吧什么苦都能吃,换了你…

 “换了我怎么的,以为只有你勇敢坚强啊,谁难受谁知道,你是被男人宠坏了娇滴滴的,有点病就兴师动众,跟登广告似的。”

 我问何出此言。

 “那天跟陈总吃饭,说你病了在家休息。”又是陈总“前天去医院找惊宇,说你不舒服在家休息…”

 “打住,你找惊宇干什么?”

 “瞧你那紧张样,怎么找他不行啊,我不舒服找他看病。”

 “你怎么了?”

 “肚子疼,妇科。”

 “他给你看了?”

 “他找个主任给我看,他又不懂妇科。”

 “主任怎么说?”

 “没怎么说,让我避免着凉,注意休息。”

 “你妇科能有什么病,不会是纵过度吧?”

 她哈哈大笑。

 “以后你真得小心点,现在病太多,要学会自我保护,细菌这东西不长眼睛。”

 她再次哈哈大笑说:“谢谢关心,我记住了。”

 “接着说吧。”我颇有风度地扬扬下巴。

 “刚才在大街上碰到家莹,说你病了在家休息,喏,我买了她一大堆货。”我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一个大塑料包。

 那是什么?我问。

 “卫生巾。”她说。

 你那么多卫生巾干吗?我前不久不是给你一堆了吗?

 “别提了,她在地摊缩头缩脑地卖卫生巾,声音小得跟蚊子。四块四从造纸厂上的货卖四块八,你说一包能挣几个钱。前几天去你单位推销,你不正生病歇着嘛,打电话没找着我上哪找我去。一问,整个一周才卖十三包,就是说才挣五块二,够干啥呀!我拿二十包,扔下一百块钱。我告诉她别卖卫生巾了,开个书亭,既体面又有赚头,大小是个文化人。我想办法给些畅销书,用电问题你负责解决,咱同学中就数她混得差,怪可怜的。”

 说着倒一半卫生巾给我“就算我还你了。这个牌子还可以,上次买的沙网的十块钱一包,根本用不住。现在什么都假,什么都骗,过去我们坚定不移的‘妈是真的’,如今也靠不住了,个受卵什么的一移植,说谁是妈谁就是妈。哎,你听说没,现在国外特时兴单身妈妈,就是女人不结婚生孩子。国外女人意识到男人靠不住,依附他们还不如依附个婴儿具体实在,所以流行起来。你说我当个单身妈妈行不行?”

 “异想天开!”

 “厚颜无!”

 “痴心妄想!”

 “俗不可耐!”

 “无事生非!”

 “无理取闹!”

 我把能想到的恶毒嘲讽语言都用上,不管恰不恰当,毫不留情地批斗痛斥一番,最后规劝:“人生是用来生活的,不是胡闹的,好好当你的时髦女郎,啥好玩啥,哪凉快去哪,别添堵。”

 出乎意料,她没像往常那样跟我舌剑针尖麦芒驳得我哑口无言体无完肤,而是温顺地息事宁人甘拜下风,这倒令我不知发生什么心里没底。

 “其实我羡慕你的。”沉默一会儿她说。

 这又令我没想到。以前挂她嘴边的是“没出息”“不上进”“平庸”“堕落”“浪费”“白活”

 “一个女人有个爱人有个家,有份依恋和牵挂,真的好。像你,身后有个家,家里有个孩子,外边有个世界,世界有个爱人,总有期盼和惦念,总有希望和等待,多好。你说整天追名逐利有什么用,够吃够用就行呗。壑难平,没有足的时候。当上科长想当处长,当上处长想当局长,当上局长就到头了吗?没有,还有部长呢。钱也是,有十万想百万,有百万想千万,就算拥有亿万就一定能停下来吗?不会,还要不停地赚赚赚,没完没了无始无终,因为钱是赚不完的。天赐走大半年了吧?告诉他差不多就行,该回来就回来,守着金山银山不是福,拥有牵挂和爱才是真。你看我表面上热热闹闹风风光光,其实全是身外之物,得失一样,苦乐自知,究竟怎么样我心里最清楚,谁难受谁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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