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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密谈
 我怔了一怔。

 自梁笙死后,便再没有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了。

 他是这皇宫中的权力大网里一只渺小而卑微的蝼蚁,一只依附于我这颗倾塌的大树之上的无足鸦雀,死了也便死了,史书上也不会留下一笔,只有我会记得。

 小狼崽子怎么会知晓?

 莫非是萧澜?他欣喜于夺走我宠爱之人的快意,而跟他的儿子炫耀?

 “你从何处听说这个人的?”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
 萧独用后脑勺对着我,不肯回头,得笔直,好似如临大敌:“昨夜,皇叔醉得厉害…拉着一个小宦不住喊这个名字。那人是皇叔以前的宠臣么?”

 我愣了一愣,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拉着一个宫人喊梁笙的事,心下却确信了昨夜果然是被这小狼崽子所救的猜想。虎口拔牙,也是很够胆

 不过,这等胡言语的醉态,居然给他这小辈看了去,真是有够丢人的。

 如此一想,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:“一个伺候我多年的小宦罢了。”

 萧独下颌一紧,默然半晌:“只是伺候?”

 我听他语气如有质问,不莫名其妙,暗忖昨夜莫非我醉得厉害,对那个被我当成小宦做了什么失格之举,被这小狼崽子瞧见了?如此一想,我登时有些恼羞成怒,寒声训斥:“伺候不伺候,都是孤的私事,也是你这小辈该问的?”

 “侄儿不敢。”萧独嗓音喑哑。我药膏还没上完,他倏然站起身来,双臂一抻,将寝衣穿好了“多谢皇叔特地来此看我。我困了,皇叔还有什么话要说么?”

 嚯,我忘了,摸狼得顺捋。

 我挑起眉梢,放缓了语气:“你坐下来。如此背对着孤,让孤怎么说话?”

 萧独动也不动:“我…不太方便。”

 我经他这一点,这才想起他方才被我打断好事,大抵还未偃旗息鼓,被这么一阵惊吓还下不来火,还真是血气方刚,天赋异禀。我叹了口气,轻描淡写道:“罢了,你先解决眼下的麻烦,省得憋坏身子,孤等会再与你说。”

 萧独垂在两侧的拳头攥紧了:“皇叔。”

 我咳了几下,哂道:“还不快去,要孤帮你不成?”

 萧独僵立一刻,似再也熬不住,他看看四下,走到门前屏风之后,不一会儿便有压抑的息声响了起来。想是不愿被长辈听见这羞之事的动静,他做得很急,草草便解决完毕,却静坐了许久,等我都犯困了,他才从屏风后出来。

 “皇叔,喝水。”

 我正昏昏睡,忽听他声音在耳畔响起,一股浓郁的麝香混合着男纵-后特殊的腥味扑鼻而来,熏得我打了个嚏,一杯热茶被递到了眼前。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,抬眼便见萧独已披上一件领外袍,正襟危坐,一幅听太傅授课的架势,却仍是垂着眼皮,不肯正视我。我心知肚明他是被我撞着这事心里难堪,心里暗笑,这小狼崽子脸皮如此之薄,倒不像关外那些狂放不羁的蛮族人嘛。

 “皇叔,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?”

 我冲他勾了勾手指:“过来,以免隔墙有耳。”

 萧独扭过头,不很情愿地靠近了些,我扯着他衣领,凑到他耳畔,不卖关子,直奔主题:“你可听说了早朝时翡炎大神官向你父皇提议立你为太子之事?”

 萧独点了点头,低声音:“皇叔是为此事而来?”

 我试探问道:“不错。你可有什么想法?”

 萧独避开了些,一滴汗自他棱角初显的颧骨淌下:“皇叔不妨直言。”

 我瞧他如此紧张,心想这小狼崽子不会外强中干,不敢争这太子之位罢?

 那可真是大大不妙。

 我低声音:“你告诉孤,你想不想当太子,龙登九五,成为大冕国的天子?”

 萧独碧眸一凛,瞳孔微缩,我自他微妙的眼神变化里捕捉到了一丝渴念,不由角上扬,他是想的,有哪个皇子会不想当皇帝呢,少之又少。我循循引:“若是你后好好听皇叔的话,皇叔便让你直上云霄。若是成为天子,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,便再无人敢将你踩在脚下,你将呼风唤雨,想要什么都能得到。”

 “想要什么都能得到?”萧独反问。

 “那是自然。”

 萧独喉结一动:“那么,人呢?”

 我有些诧异,复而了然。“人也一样。只要你成为强者,什么人都唾手可得。”我顾忌他身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自尊,却又不住心下兴味,忍了又忍,仍是没忍住开口追问“独儿…告诉孤,你看上谁了,孤想法子帮帮你。”

 萧独斜目看来,面,将怒未怒:“皇叔帮不了我。”

 “难道此女在你父皇的后宫里?”

 “皇叔,你以后会知道的。”

 “你不想说,也罢。”我摇摇头,少年时期最是感,一不小心就要踩了这小狼崽子的尾巴,便将话锋一转“你以后与翡炎私下里走得近些,别太高调,有空多去去皇城西门的神女庙祭神求卜,翡炎常去那里。勤加练习冰嬉,争取在祭上再拔一次头筹。若有什么不懂的,夜里来找孤。还有,小心提防萧煜,且后定要谨慎行事,莫要再惹恼你的父皇,只管做讨他喜欢的事便是。”

 萧独点点头:“皇叔的话,侄儿谨记在心。”

 我笑了,傻不打紧,重要是有求,还肯听话。

 “孤送的玉佩,你可还喜欢?”我愉悦地啜了口茶“那玉佩是孤贴身之物,是孤的生母去神女庙里求来的,戴了也有十年了,孤将它赠你,便是替你驱避凶,如若看见那玉佩上的血变重,便说明将有血光之灾,要万事小心。”

 萧独一怔,将玉佩从间取出,攥在手里:“如此重要的贴身之物,皇叔竟送给我?”

 我心知这小崽子心里怕是感动得一塌糊涂,其实不过是个物件罢了,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,嘴上却道:“好生收着,千万莫要丢了。”说罢,我看了看天色,见天色熹微,便道“好了,快天亮了,孤也时候走了。”

 我从榻上起身,站起来却一阵头晕,萧独一个箭步上来将我扶住,正在此时,门外一串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,转瞬到了门口,一个尖细的声音透了进来——

 “五殿下,皇上来北所了。”

 我心里咯噔一跳,萧独反应奇快,附耳道:“皇叔,冒犯了。”便将我抱到榻上,用被褥遮住全身,又散头发,铺在枕上,自己褪了外袍,也迅速钻进被褥里。我被这小狼崽子一番折腾,止不住的想咳嗽,着声音张了张嘴,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,像模像样的行起房事来,我只想一把掐死这小狼崽子,可情急之下却无可奈何,只得配合他这荒唐之举。

 “五殿下?”门口那宦官喊道。萧独不闻不问,只顾不止,将得嘎吱作响,动静简直不堪入耳。宦官大抵是透过门窥见了什么,疾步离开了门前,萧独这才放开我的嘴,将我扶下榻去。

 我前脚刚出萧独寝宫,后脚萧澜便到了。

 我在走廊里听见了萧澜的责问,他问萧独为何在足之时还与侍妾颠鸾倒凤,而萧独则以沉默作答,我听得出来,经过骑大典后,萧澜对他这个儿子重视了许多,在赐了他二十大鞭后,又亲自来看他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萧澜仅罚他再足二,亦没有提及昨夜强送我去他寝宫却被萧独拦下之事,这使我松了口气,到底,萧澜还没有不要脸到在儿子面前表对我那畸形而扭曲的觊觎。

 而我,自也不能坐以待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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