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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 位于市中心的六星级饭店落成酒会,恰巧搭上地方政府正在推动的艺文表演节,从剪彩当开始,展开为期十天结合时尚与艺术的飨宴。

 酒会嘉宾个个有头有脸身分不凡,其中又以近年急速窜起的新锐设计师,上官拓扬最受到瞩目。

 坚持一年最多只接四个设计案的他,是这间饭店的总设计人,他带领他的工作团队以大胆独特的创意构筑出尊荣气派,品味细腻的空间分派勾勒整体规格畅典雅,缀以新颖精致的巧思艺品打造名家风范。

 表演厅后台,一份报纸静静躺在梳妆台上,斗大的标题正是饭店隆重开幕的消息,报导内容歌诵上官拓扬在建筑设计上的丰功伟业,还引用国际媒体对他的评语“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师高第再现”、“华人建筑史的新骄傲”

 仅着薄纱丝带设计的秀服,上官翩翩坐在梳妆台前,连拿起报纸阅读的勇气都没有。

 她头皮发麻,背脊直冒冷汗,越想越不对“卫小蕾,我要回家。”

 正忙着替其他模特儿检视服装的卫蕾一听见这话,手上的别针差点刺进对方的际,她连声抱歉,随即飞奔到上官翩翩跟前。

 “怎么了?很不舒服吗?”

 “对!很不舒服,但不是因为感冒。”她两眼发直,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“卫小蕾,妳为什么没有先告诉我这是我哥的场子?”

 “这么大的新闻,我以为妳早就知道了!”

 “天哪!我们很少过问彼此的工作,我这阵子又都在米兰忙服装盛典的秀,重点是我有空看电视和报纸的时候,都没有这件事的报导,我…”

 “翩,妳冷静一点,妳不知道这个消息和妳要回家有什么关系?”卫蕾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,准备好好安抚她唯一的救兵。

 “当然有关系!”她激动的喊,正在发炎的喉咙立刻吃不消,咳得她眼冒金星“咳咳!我、我哥对我的工作内容基本上没有意见,但除了内衣商品正当广告、走秀外,其他需要**,含有挑逗惑的工作他都一概反对。”

 “他也是学艺术的,应该懂得为艺术牺牲的道理吧!”

 “妳不懂,他有他坚持的尺度范围,在范围内他绝不多干涉我,但是…”她记得她有次穿着类似今天款式的服装,替知名导演的艺术电影打广告,整整被炮轰三天,接下来的三个月每天都绷紧皮等他不定时的疲劳轰炸“呜!卫小蕾,我死定了啦!”

 上官翩翩已经能够想象当她被发现穿这些不算布料的布料走在台上,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,对了,她今天还得轻舞跳跃卖风情呢!

 哈!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!

 上官翩翩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,卫蕾也跟着慌了,当秀导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,今天她第一次独挑大梁,前一晚就爆出她今天的主秀怀孕,偷跑到美国结婚的消息,她需要舞台经验丰富且要有舞蹈底子的模特儿,她心底很快有了人选。

 在接这场活动的时候,原本就属意翩翩当主秀,只可惜当时翩翩人在米兰,昨晚碰碰运气试着打电话联络,没想到翩翩正好预计今天一早回到台湾,听闻她迫在眉睫,纵使有些感冒不适,还是很讲义气一口答应。

 本来以为万事具备,却临时发生这种状况,她不想让她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板看衰她,又不希望害好友为难。

 她颓然苦思着,忽然灵光一闪“翩,是不是只要别让妳哥发现妳在台上就好?”

 “对!可是…”

 “好,妳别担心,我有好办法,离开演还有四十分钟,一切交给我吧!”

 上官翩翩是很想不担心,但她就是无法轻松以待,不过看卫蕾信誓旦旦胜券在握,她也只能祈祷卫蕾所谓的好办法真的是好办法了!

 ◎◎◎

 几缕丝纱缎带紧紧包裹曼妙身躯,暗藏玄机的黑色丝袜透出肌肤若隐若现,表演者随着音乐走秀摆动,轻勾破薄透丝袜,象征束缚与解放矛盾,整场表演因为主秀面容上那层遮掩大半张脸的蝶型面罩,而更增添张力。

 观众席明明黑的,舞台与第一排贵宾席也有段距离,或许是心理作用,上官翩翩总觉得某道专心观赏的目光会将她看穿。

 她作贼心虚,所以有点心不在焉,好几次险些出错,幸好她临场反应不差。

 表演才一结束,上官翩翩飞奔到后台,连秀服都来不及换下,穿上风衣、抓起包包,蹬着高跟鞋逃难似的往外冲,卫蕾在楼梯间拦到了她,递给她一串钥匙。

 “我的车在户外停车场,妳知道是哪一辆吧!”她现在能帮的只有这样,改天她一定会再找机会还翩翩救火的恩情。

 上官翩翩感激涕零,抓了车钥匙继续逃命,她猛踩油门直到离开市区她才松懈下来,只是车子刚转上她熟悉的山路,突然无预警熄火,她重新发动了好几次,却还是白费力气。

 她翻出包包里的手机打算求救,手机屏幕上的一片黑毫不留情浇熄她的希望,她怀疑是不是老天惩罚她接活动,所以特地安排车子抛锚和手机没电整她。

 “天哪!”她不哀嚎,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,长途旅行加上工作,她快累瘫了,感冒又折腾得她四肢无力昏昏睡。

 按照今天活动程,那男人应该不会太早回家,也许他晚上还另有节目呢!她暗想,嘴角不觉轻扬苦涩。

 转眼已经四年了,她仍然解不开心里的依恋,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。

 她没有雄心壮志,模特儿的工作对她来说还算自由,她常常是看心情接工作,幸好她本身条件还算优异,运气也很好,外界很少认为她难搞,反倒赞赏她爱惜羽,所以这些年她的成绩不算亮眼,发展得却还是不错。

 看似惬意自在的她其实很彷徨、很无助,但她已努力学着释怀,否则还能如何?日子总是要过,不学着心平气和与这份忌的恋共存,她可能早就精神分裂了。

 现在,当她不由自主用看男人而非看哥哥的眼光偷偷望着他,偶尔幻想他对她的好是情人之间的相处时,她会安慰自己,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清醒,既然那天迟早会来,她就不用整天庸人自扰把自己得太紧。

 朋友常笑说模样仪态轻柔似水的她,是最典型水做的女人,虽然没有特定的人生目标,一直以来她都可以把想做的事做得很好,如水一般在每个容器里都能恰如其分,既然如此,她也一定可以将自欺欺人的心态发挥得很好。

 忘了在哪里听过的,感情的事很奇妙,对的人与时间缺一不可,她现阶段还无法强求改变,就只好顺其自然…

 ◎◎◎

 夕阳西下,天空逐渐罩上一层灰,上官拓扬熟练打着方向盘,正要驶上山路,看到一台车子停放的位置很不寻常。

 他放慢车速缓缓靠近,赫然发现驾驶座上的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,他立刻产生警觉。

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,迅速上前关切,透过车窗出的一截空隙,他清楚看见对方是个女人,而且很明显的,她睡着了。

 上官拓扬顿时松了一口气,他轻敲车窗,试图叫醒对方,毕竟入夜后山上气温会骤降,就算她不担心感冒,一个女孩子落单在这儿也是很危险的。

 “小姐!妳还好吗?”

 上官翩翩睡得迷糊糊,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唤她,一时以为是在作梦,不打算特别理会。

 她转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,乍见一张紫的蝶翼面罩,上官拓扬有些诧异。

 是她?那个身材姣好,舞姿翩翩的模特儿?

 那紫色彩蝶尾翼长及耳垂,几乎遮去她整个面容,但小巧脸蛋上一双长如羽扇的睫、白皙秀气的鼻子和自然粉好似软糖的嘴,不难猜出卸下面具的她会是个美人胚子。

 不知道她的双眸是否也同样人?

 好梦的人儿似乎察觉一道灼热的注视,半梦半醒睁开眼睛,正对上一双如墨深遂,惊得她忽然睡意全无。

 她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正襟危坐,又迅速别过头不理他,连续动作逗笑了上官拓扬,这是头一次有女人对他显恐慌的表情,而且连看都不想看他,这家伙的反应真特别!

 “妳别怕,我不是坏人。”

 他没认出她?上官翩翩心头一震,大着胆子回过头,犹豫是否要老实坦白身分,以免待会儿被他先抓包,下场包凄惨。

 “我…的车子抛锚了。”算了!她承认她是俗仔。

 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
 “呃…应该…”她本想推托在等朋友赶来,又担心拒绝他帮忙,她孤立无援得整晚在这里喂蚊子。

 她眼帘半掩,显然在苦恼该不该接受他帮助,上官拓扬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名片,从窗户隙递给她。

 “这里的地形目标不明显,我是怕妳很难找到救援。”他不爱多管闲事,却无法昧着良心袖手旁观,丢下她一个女孩子不管“假如妳不放心,可以先把我的名字电话传给妳朋友。”

 她接过名片,却马上收进包包里,没有多看一眼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
 原来她晓得他的身分?以他的知名度被认出来其实没什么好大惊小敝,只是听她表示认识他,他有股莫名的雀跃。

 “妳来找人的吗?”

 “嗯!”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。

 “我住敖近,说不定和妳要找的人是邻居,妳要找的是哪一户?”

 “我…”惨了!她不知道要找的是哪一户?情急之下,她随口报上公司宿舍的地址。

 什么?那是天南地北完全反方向的路耶!“妳好像严重走错路了!”

 “哈哈!是吗?”她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。

 “我看天色也晚了,我有这个荣幸护送妳到想去的地方吗?”她轻柔的嗓音带着一点点沙哑,像只慵懒餍足的猫咪,他喜欢她的声音“如果妳相信我。”他又补上一句。

 “我当然相信你!”她口而出,随即暗骂自己白痴,恨不得咬断多事的舌头。

 上官拓扬先是一楞,接着勾起一抹饶富兴味的笑,这感觉很奇怪,他第一次被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吸引,虽然她有可能是颜面伤残患者,但是她闪烁不停的眼神令他好奇。

 直觉告诉他,她不只单纯知道他是谁,刚才那一瞬间,他确定在她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热切,但她好像儿不想让他知道。

 她在藏匿什么、回避什么?莫非她是打算擒故纵?不过无所谓!他上官拓扬也不是省油的灯,不管这只神秘的小猫咪是不是故作姿态,既然她挑起他的兴趣,他很乐意奉陪到底和她一起玩游戏!

 上官翩翩紧揪着手指,不懂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,明明害怕身分穿帮,为什么还要冒险上车?

 只因她身旁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同以往、对她说话的语气不像兄妹,她就不想太快结束这一切。

 废话!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身旁坐着的是他妹妹,他才会用一个男人的身分看她,她很感谢老天爷给她这个机会,安慰她多年辛酸压抑的苦恋,但要是被发现的话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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