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
中后悔归后悔,但程苇杭似乎并不知道张谏之也能看到那些东西事实,应该是允许他进去。只要张谏之能进去,就代表还有一线希望能让她亲眼见着程苇杭。那侍女果真做了个请动作，张谏之往前走了一步，却又转身迈回来，伸手抱抱她，好像安慰她不要伤心：“我会与师傅说说看。”
白
中也只能寄希望此了，但愿程苇杭是个念旧人。待张谏之进去后，白
中百无聊赖又着急地外头等着。这时候她一转身,忽然看到就站眼前卢菡,吓了一跳。白中摸摸心口：“你来了啊,我以为…”卢菡却望着那扇被关上门淡笑了笑,又问：“出发前我让你带着那本可带了？”
提到这个白
中还觉着奇怪,那册子是祖父亲笔写，扉页上还有落款，是她离开家时带出来。可卢菡却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带着，实不知其意图。她将这卷册从袖袋中取出来，望一眼卢菡道：“带了…”
“恩。”卢菡轻应一声“那侍女过会儿恐怕要出来，你将这个给她，让她转交给程先生即可。”
白
中一蹙眉：“我祖父…难道与程先生有渊源？”卢菡却岔开这话题，抿着
淡笑，问道：“我要你转达给程先生话，是否都记得了？”白
中拍拍
脯保证：“恩，都记住了！”卢菡没有走远，白
中依旧站门口等着。约莫过了一刻样子，门里头果然响起了脚步声。张谏之随同那位侍女走了出来，他对白
中摇了摇头。似乎程苇杭当真不想见她这样通灵之人，即便是昔日徒弟开口，也没能让白中通行。白
中预料到这点，迅速将手上册递了过去。那侍女似乎略有些为难样子，旁边张谏之看着也是一愣，这丫头到底…做什么？侍女又急匆匆地拿着进去，过了会儿又跑出来，与张谏之打着手语说程先生同意让白
中进去了。张谏之转达给白
中时，顺口问了一句：“是何？怎么会…”白
中自己也不解呢，遂抿摇摇头，跟着那侍女进去了。庭院建得很有风骨，看得出主人审美亦是很挑剔。白
中四下看看，不论是廊下挂饰还是扇形窗窗纸面，都十分考究。她忽眯眼看了看那窗纸面上画着一只云雀，竟莫名有一阵熟悉之感。是哪里看到过呢？张谏之画过类似吗？好像又不是…
随同侍女进了小厅，又绕过屏风，方见到一女子背影立桌之后。
瘦瘦，不是很高，头发依旧乌黑，身上袍子很是宽松，只从背影上看瞧不出年纪，有些仙风道骨意味。
白
中很是忐忑地站着，这会儿已是见卢菡进来了，就立一旁。卢菡朝她淡笑了笑，似乎是示意她不要紧张。她哪能不紧张呢？程苇杭气场太吓人了，这屋中气氛也让人忍不住打寒颤。
恰这当口，程苇杭转过了身，手里恰拿着那本册。她看了一眼白
中，白中亦斗胆看看她。大约是久病缘故，程苇杭看起来气
并不是很好，神情也是寡淡，手上骨节凸出来，看起来瘦。就这么个瘦瘦小小老太太，此时望着白
中却只问了一句：“你叫什么？”白
中受宠若惊地回说：“白、白中。”程苇杭似乎是轻蹙了一下眉：“我很吓人么？或是你原本就是个结巴？”
白
中忙摇摇头说：“不是，只是觉着有些紧张…”程苇杭神情复杂地看看她，也没打算让她坐意思：“有话要转达给我？”
“对…”白
中迅速瞥了一眼旁边卢菡：“她曾是您徒弟，叫卢菡…那个人，现就这里。”程苇杭眉头陡然皱了一下，不是很自地干咳了一声，又抬手按了按咽喉部位：“有什么话说。”
白
中加语速道：“她说当年背离师门是她错了…眼下虽然不能再亲自与师傅道歉，但离开之前也希望得到师傅谅解。”程苇杭不为所动，四周看了看，浑身都不自地只说了一句话：“让她磕三个头滚罢，我没空计较这些。”
她虽是这样冷冰冰地说着话，白
中却瞥见站一旁卢菡此刻神情难过到了极致。程苇杭这样算是原谅她了吗？白中猜不透。她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但被得意弟子背叛，纵使程苇杭脾
再怎么古怪，也应该难过失望过罢。而若干年之后卢菡，面对当年犯下错误、师傅如今冷淡语气，心中也应是…百感
集。卢菡缓缓屈膝俯身叩拜，头深深埋下去，行了三个大礼，即便已是作为鬼魂存，此刻也已是泪
面。白
中一旁看着，不知不觉小声嘀咕了一句：“她哭了呢…”程苇杭瞪了她一眼：“闭嘴。”
白
中连忙伸手捂住了。程苇杭望了一眼白
中看着位置，恰好对上卢菡目光，然她却根本看不到她。卢菡后与白中留了一句话，便起身转过去缓缓走了。白
中目送她离开，又将头转回头，咬了咬手指头说：“她说…让师傅保重身体。”程苇杭却赶紧问道：“走了吗？”
“哦。”白
中点点头。程苇杭径自椅子上坐了下来，将那本册扔桌上：“你说你能看到死人，那就将白子彦喊出来，我有话同他说。”
“诶？”白
中感到突然极了，她伸手抓抓脑袋，祖父她确是见过，可要怎么才能将祖父喊出来啊？她又不会招魂。再者说了，程苇杭难道当真与祖父有什么很深渊源吗？直呼其名什么，似乎不是什么普通关系。程苇杭见她一脸发懵样子，略是嫌弃地看了看她这木讷样子：“你当真是白子彦孙女么？”
“哦。”白
中点点头，察觉到她嫌弃目光后，忽觉着有些气馁，若自己也像祖父那样有本事就好了。她垂头丧气打算告辞之时，忽感到身后一阵凉气。她猛地掉头，然当真看到了…祖父！
白子彦还是先前见到那样子，他似乎很习惯这一直年轻模样了。
白
中指着他支支吾吾与程苇杭道：“他、他就后面。”程苇杭顺着她手指方向看了一眼，又瞥了一眼白
中神色，觉得不像是装，遂道：“问问他为什么那年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也不来见我？”白
中“诶？”了一声，随即转头看向白子彦，说：“为什么…”“因为她自己说不想见到能看到鬼人。”白子彦轻描淡写地说着，一双桃花眼酝着笑意。
哦，原来一早就这样了么。白
中随即转回头，
吐吐对程苇杭说：“我祖父说…因为您自己说不想见能看到鬼人…”“啪”一声，白
中语音刚落便听到了程苇杭用镇纸拍桌声音，吓得缩了一下肩。白子彦站她身后小声笑道：“不要怕，她是纸老虎。”
程苇杭似乎察觉到有人说话，立即问白
中：“他方才说了什么？”白
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，磕磕巴巴说：“祖、祖父说…您是…好人，叫我不要怕。”程苇杭又蹙蹙眉，盯着白
中道：“你不能改改你这结巴毛病吗？！”极少有人对白
中这么凶，且这老太太气场真有些奇怪，是白中自张谏之后第二怕人了。“我、我平
里很正常。”程苇杭看不惯她这窝囊样子：“你们家怎么会出你这样后辈？”
白
中缩着肩，不怎么敢看她。身后白子彦却温声道：“都说是纸老虎了，还怕她做什么，好好说话。”白
中苦了张脸，似乎还是不敢样子。就这当口，白子彦忽道：“她是你祖母，所以没有什么好怕，她不会将你怎么样。”
“祖、祖母？！”白
中脑子里倏地打了个大结，惊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。那边程苇杭听她喊了一声祖母，却冷言道：“我没有你这样窝囊结巴孙女，让你那个已经变成鬼祖父好好教教你，都走罢。”她一皱眉：“吵死了。”
白
中还这个大死结里头没逃出来，白子彦已是走到她面前朝俯身朝她淡笑笑，对她说：“你先假装失望难过地往外走，别总这样一脸惊恐样子。”白
中闻言有些茫然地看看他，也不知他玩什么把戏，过了会儿又将信将疑地再看他一眼，耷拉着脑袋一脸丧气地转过了身，慢地往外走。她好似真很失望很难过样子，好不容易挪到屏风旁，又继续往门口挪去。
就她将要推门之际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：“窝囊丫头，给我滚回来。”
白
中倏地站直了，一脸惊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白子彦。白子彦角浮了一抹淡笑，一副诸事皆知模样。白中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。他确是太了解程苇杭
子了啊。白
中慢悠悠转过身，走到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，望了一眼程苇杭，乖乖巧巧喊了一声：“祖母…”作者有话要说：小黄：酷爱看姓白蠢货吃瘪！！哈哈哈哈哈朕好高兴啊！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