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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念抉择
 金陵天牢此时早已人为患,世刚刚结束,按理说却应是大赦天下之时,可却因着吴氏的一次叛得人心惶惶,即便是有素月当堂释过之举,可依然避免不了各路刑狱部门立功心切,不断追查余孽,尤其是这几宫中又是大力戒严,虽是不知发生了何事,但已隐隐传出风声:宫中闹了刺客!

 然而一众流言蜚语却是与牢狱之中的犯人们无关了,这天牢共分三层,最明面一层关押着的或是些犯官家属从犯,中间一层便是主犯,但第三层中,却只关押了一人。

 “啪啪”两声掌风响起,却是打散了天牢之中的寂静,一阵细碎的脚步疾驰而来,正朝着第三层牢狱之中最角落处的牢房奔去。

 “哐当哐当…”铁门大锁悄然打开,一位体态轻盈的蒙面黑衣踏入牢房之中,向着房中那躺倒着的人犯唤道:“大人,大人,快醒醒!”

 “嗯?”面色无神的萧逸自沉睡之中缓缓醒来,望着突如其来的黑衣人,不由惊骇莫名:“你,你是谁,你要干什么?”

 那黑衣之人扯开面巾,却是出一副中年妇人的模样,虽是有些老态,但身形倒还窈窕无比,配上这身黑衣,倒是别有几分风味,黑衣妇人道:“大人勿慌,老妇乃是摩尼教夜八荒大人座下,江湖上人唤我‘花婆婆’的便是我了。”

 “花婆婆?”萧逸根本未曾混迹过江湖,又哪里知道这等奇人异事,但既然此人称是摩尼教夜八荒座下,那定是与自己一路的了。

 “大人,八荒长老曾委托老妇照料于您,但那叶清澜太过厉害,老妇只得隐匿至此刻相救,还望大人勿怪。”

 “不打紧,不打紧。”萧逸顿时来了精神,旋即伸出脖颈向着牢房外围看去,果见这牢中看守皆已被她打晕过去,当即兴奋道:“快,咱们快走。”

 花婆婆点了点头,牵起萧逸的手就向楼梯走去,途径二楼之时,萧逸却是忽然一滞,倒让这黑衣妇人有些奇怪:“大人切莫分心,此地危急,当快快撤离。”

 “额,花婆婆,我摩尼教中还有两位护法被关押在此,不知可否一起…”萧逸不由想起了陆祁玉与贺若雪尚在二楼牢房,倒不是他对这两位下属如何关心,却是因为他此刻功力全失心中惶惶,这万一逃离此地,若没有人照料只怕也难以苟活,而陆祁玉向来聪颖,有她在身旁或许会好上一些。

 “大人,那烟波楼众女皆是绝代高手,救您一人实属不易,咱们还是先行撤离,他有机会再做救援如何?”花婆婆向着二楼牢房微微一撇,断然拒绝道。

 “也罢!”萧逸当即不再勉强,遂跟着这位花婆婆的脚步向外前行,出得天牢,却见牢外军重重,巡视密集,萧逸登时吓得有些腿软,只得问道:“花、花婆婆,这,这可如何是好啊?”

 “放心,我能进来,自然能带你出去!”花婆婆轻哼一声,当即带着萧逸一个轻移,却是晃开一路军,二人入得一处偏屋,却是自偏屋而入,又自那偏屋一处扶梯之上攀至屋檐,萧逸上得屋檐,这才发现此地屋檐紧密相连,二人便沿着屋檐而行,倒是绕过不少卫看守,直至那靠近宫门一处的屋檐,又扶梯而下,花婆婆一掌一拍,却是将那屋中铺推开,萧逸顿时眼冒金光,原来那铺底下竟是别有天。

 二人沿着底密道而行,一路畅通,至那密道尽头,却是掀盖而起,却是不知到了何处院中,二人自院中枯井钻出,想来也是出了宫门很远了。

 “多谢相救!”萧逸当即一拜。花婆婆向他望了一眼,微微点头道:“寿城大战之时,我身在外地未能赶来,可怜两位教主先后惨死,而大人你也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
 “是啊,当初要是有婆婆在,那烟波楼的婊子们定是讨不到好处的。”萧逸虽是不知她有何意图,但也只能顺着她所言拍马一番。

 花婆婆向他望了一眼,旋即问道:“大人,我听闻过您的事迹,您是否此刻已经纳了摩尼五念之中的‘怒、、贪、恨’四念?”

 萧逸自拜在夜八荒门下以来,倒是对这摩尼五念之说提及较少,那时苍生妒尚在南方苟延残,他却是将此事放在一边,着力配合着夜八荒施展‘镇魂’大阵,后又杀父断情,企图入魔来战慕竹,倒是一时间将这一茬给忘了,听闻这花婆婆提及,当即兴奋道:“莫非。莫非此法可以…”

 “不错,这摩尼五念乃是我摩尼教可比肩‘六合长’之术的神奇法门,五位护法各执一念,便能生生不息,念力不绝,若是将五念合为一体,便可固本扩原,有那起死回生之效,届时不但你修为尽复,很有可能你那失殆尽的‘逆龙血脉’也将恢复。”

 “当、当真!”萧逸眼中顿时重现狂热之,若是能恢复“血脉”且不说他是否能找烟波楼一雪前,但至少自己便可立于不死之地,萧逸一念至此,立刻问道:“花婆婆,还请助我!”

 花婆婆微微点头道:“这些时除了设计营救你之外,我已将吴越的尸骸收捡,你跟我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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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二人朝着金陵南城一路疾行,却是并未如萧逸所想一般去那葬孤坟之地,而是在那南郊城外的一处院落之中,二人步入院中,推开那废旧柴门,顿时一阵恶心的腐臭传出,令萧逸几作呕。

 “呕…”萧逸作势回头,却被那花婆婆拦住,劝戒道:“那便是吴越的尸身,他曾经凭借六合长功反噬纳了苍生妒的修为与妒气,想必这妒念便存在于此,你既然能从贪狼与怒雷震的尸身之中取恶念,想来此事不难。”

 萧逸这才稍稍定下神来,望着屋中破旧桌面上躺倒着的一具腐尸,心中不断鼓气,瑟瑟发抖的向着尸身试探前行,直至靠近,这才见得此刻吴越尸身已然尽数腐蚀,已经瞧不出一丝完好肌肤,此时距寿一战已近月余,那吴越死于恨他入骨的琴桦之手,不抛尸荒野便已不错,又岂会在乎他尸身腐化一说,好在曾经贪狼与怒雷震二人即便已是尸骨累累也能让他获取恶念,萧逸便也沉下心来,伸出一手,稍稍在那尸身之上张开,心中回忆起曾经纳恶念之时的情形,忽然,掌心窜动,不多时已是生出一股淡绿色气息。

 “对,就是这样,尽心纳这股妒念,唤醒您心中其余恶念,融汇一体,方能恢复血脉。”花婆婆在旁指引,语态之中带着些许焦急。

 萧逸不疑有他,只是尽其所能的纳这股恶念,妒念入体,渐渐将他体内原先的念意唤醒,自那早已平静无风的气海之处游,起初时还只几丝微末之气,可随着妒意收,五股念力骤然壮大,各自在那气海之中膨,不过几息之间,已然成长为五道气柱。

 “啊!”萧逸突然咆哮一声,只觉浑身气力源源不断,那消失已久的功法修为尽皆回归,心中大喜,当即双掌一推,却是将那院落护栏震得粉碎,可见其掌力雄厚。

 “不错!”身后传来一声莫名的赞誉,一时间却令萧逸心中一紧,当即回头,却见身后并无旁人,却只有那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花婆婆。

 “婆婆?”萧逸面不解之,可不知怎的,望着花婆婆那副略显沧桑的面容,萧逸双眼一阵眩晕,抬手眼,却见那位花婆婆双眼竟并非如先前一般惺忪皱褶,反倒是眼中柔灵动,完全不似妇人仪容,萧逸当即大骇,退后几步道:“你,你不是…”

 “动手!”“花婆婆”大喝一声,却是掩面一扯,将面上假皮撕扯下来,出一副灵韵十足的娇俏容颜,而她的周身,不多时已环绕出一柄黑色短刃,却不正是那烟波楼中最为年轻的琴桦。而便在琴桦一声喝令之时,这看似荒郊无人的院落之处却是涌出三道身影,毫无预兆的便向萧逸冲来。

 “你,你们…”萧逸自然识得眼前四人,他心中最大的仇怨便是那将他一次次梦想击碎的烟波楼,这世上除了烟波楼主叶清澜外,便是这四位神女叫他忌惮,如今她们却是早早伏在此处,不辩缘由的向着自己扑来。

 萧逸纵然是刚刚恢复修为,却又哪里是烟波楼四女的对手,这边稍稍避过一记紫衣剑,那边惊雪的长便已刺来,萧逸退无可避之下,腹下已是中了一,可这几女却似是并未痛下杀手一般,各自招式虽是狠辣但却并非对着自己要害,萧逸虽是招架不住,但却未如他所料想一般一命呜呼。“呀!”萧逸脑后一痛,当即大吼一声,此刻他双臂被一剑一架在脑后不得动弹,双脚却被琴桦以飞绳箍住,而素月却是跃至他身后以古琴架在他耳膜之处。

 素指一挥,登时令萧逸头痛裂,疯狂吼叫起来。

 四女无视着萧逸的怒吼,仍然牢牢抓住萧逸,目光却是不由得一齐向天上望去,一身白衣仙裙的慕竹自天而降,正落在萧逸身前。

 “叶清澜!叶清澜!”萧逸双眼死死的盯着慕竹,恨不得生食其一般怒吼:“你要做什么?你要做什么?”

 慕竹并未理睬他的挣扎,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瓶,一只细针,缓步向着萧逸走来。

 “你…”萧逸双目赤红,脑中仿佛已是看到慕竹以那细针刺入自己臂膀,将自己的鲜血出导入那玉瓶之中,萧逸当即醒悟过来:“你,你要我的血!”

 慕竹稍稍一愣,倒是不知这萧逸如何识得自己想法,但此刻却是不再多言,当即走上前来,将那细针轻轻一捻,便已将针尖对准萧逸。

 “她…她们费了这许多功夫,便是要来我的血,是了,她们要我的血,要我这‘逆龙血脉’的血!”萧逸脑中飞快运转,一时间却已想明白其中关键,心头怒火一,即便是横死当场也不愿让她们得逞,萧逸当即怒吼一声,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,浑身一震,那架在他身侧的琴枫与惊雪各自震开几步,还未反应过来,萧逸便右手一挥,却是向着那存放许久的吴越干尸一甩,体内恶念登时急速运转,一阵淡绿光晕却是向着吴越尸身返还而去。

 “不好!”叶清澜最先发觉异样,当即瞬步一掌,却是打断了萧逸的作为,然而那淡绿光晕却仍是覆盖在吴越尸身之上,就此消散不见,而反观萧逸,却是嘴角含血,面上竟是出了些许笑容:“哈哈,哈哈哈,你们要得到的,我偏不让你们得到。”

 “找死!”惊雪闻言一怒,当即不顾所以一猛刺,然而至萧逸口却被一只素手强行拉住。

 素月向那又是惊惧又是嗤笑的萧逸望了一眼,复又对着惊雪摇头道:“他已将妒念传回,没有了‘逆龙血脉’,一旦身死,便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 “怎么会这样?”琴桦向着小姐不解问道,原来昨她们齐力炼制“回天蛊”失败之后,慕竹却是想出了以“摩尼五念”这一法子,于是一行人在天牢押回陆祁玉与贺若雪二人盘问,这才得知这摩尼五念已有四念存于萧逸体内,而另一念,琴枫却是知道仍在吴越尸身之上。于是众女便想出了这条扬先抑之计,先让萧逸集齐五念回复血脉,再将其全身血脉出,灌注于萧启体中,如此一来,凭借“逆龙血脉”强大的恢复特,当能有一线生机。然而关键时刻这萧逸却是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,竟是能挣脱琴枫惊雪二人,竟是不顾自己性命,以反纳之法将那妒念排出体外,如此一来,她们所做的一切,便也前功尽弃。

 众女尽皆默然,此时此刻,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,只得将目光向慕竹投来,慕竹缓步上前,望着倒在地上的萧逸,冷声道:“你很恨我?”

 萧逸哈哈一笑:“我不恨你,我若不恨你那这世间便没有仇恨可言了!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,还有你们,我倒是真羡慕吴越那厮,哈哈…咳咳…”萧逸一边大笑,一边却又觉着口伤势疼痛,不由得咳出声来。

 慕竹见他情绪几近癫狂,一掌拍在他的前之上,这一掌却并未使出什么气力,反倒是掌风之中所蕴含的内力刹那间拂遍萧逸全身,刚刚所受的内伤顷刻间便已痊愈,萧逸这才镇定下来,但望着慕竹的眼神仍是含恨意:“哼,你别以为给我治伤便能让我对你感恩,呵呵,你们想要的我的‘逆龙血脉’,门都没有。”

 “却不瞒你,我是想要你的‘逆龙血脉’,不为取你性命,而是为了救人,”慕竹见他仍然做那不屑表情,当下自言道:“你一生作恶,本是万死难辞,但萧启他念你兄长之谊,不愿取你性命,这才留你至今,而今他危在旦夕,需要你的‘逆龙血脉’来救他。”

 “哼!”萧逸却是对慕竹所言置之不理,将头扭向一侧,完全不做理会。

 慕竹继续道:“你也不急着答应,此法虽是要取你血脉,但终不致死,事成之后,我许你在这江南寻一府邸做一富家翁,只要你不伤天害理自取灭亡,这世间便无人动得了你!”

 “哼!”萧逸把嘴一撅,却是仍然不为所动。

 “你若不愿遵从,自然少不得一番皮之苦,他若身死,我必然取你性命!”慕竹说道“取你性命”一句之时,双目之中隐有杀气窜动,她此生还未动过杀意,即便是夜八荒吴越之都未曾令她如此,可今为了萧启,她却是有意震慑,一时之间,整个院落狂风呼啸,一股极大的压抑感涌上萧逸心头。

 “你…”萧逸被这杀意所摄,连说话都有些困难:“你…你杀了我罢!”

 慕竹收回杀意,双眼朝他冷冷一撇,旋即抬起头来,向着惊雪点了点头,惊雪当即会意,走上前来一手便将萧逸提起:“小姐放心,惊雪定会让他同意。”

 慕竹并未做声回应,只是静静的望着惊雪离去,她虽平里淡漠出世,可心中却是不乏善念,若不是为了救人,这酷刑之法,她是断然不会考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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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啊!”萧逸一声嘶吼,却是再度从噩梦之中醒来。

 身处幽室地牢,四周铜墙铁壁,而眼前却是仍然站立着那位仿佛死神一般的惊雪,萧逸不又是一阵眩晕,只恨不得再度晕厥过去。这已是他不知多少次晕厥了,整整一天一夜,他二人便在此地牢之中独处,然而这一天一夜对萧逸来说仿佛便是一生那般漫长,烧红的烙铁,浸水的鞭绳,邦邦作响的夹指,以及那已盯在自己琵琶骨上的银钉,一天一夜,惊雪并未让他歇息分毫,稍稍晕厥便用滚水将他泼醒,那滚烫的沸水自头上洒下,早已将他烫的面目全非,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。

 “你现在所受的伤,我都有办法为你医好。”惊雪这回倒是并未继续挥鞭,而是停下手来点拨道:“但你若是依旧执不悟,接下来你要面对的,可并不只这些…”

 “啊!”萧逸依旧沉浸在浑身痛楚之中,只觉生不如死,面对惊雪的危言恫吓,若是以往他必是跪地求饶答应下来,可不知怎的,昨见了慕竹那般清高模样,今又受此酷刑,萧逸始终咽不下心中恶气,当即吼叫道:“有本事杀了我,杀了我!”

 “活着不好吗?”惊雪突然语声冰冷,心中却是忆起了昔日面临千军凌辱的场面,那时她也是一心求死,可如今神志清醒,感念着姐妹之间的互相照料,倒是对寻死之事看得开了,一念至此却是自嘲笑道:“好死总不如赖活着罢。”

 萧逸突然没来由的笑出声来:“死?你知道我死了多少次?南宫离将我扔下神井我便死了,孤峰当一圈几近穿我心我又死了,寿城中与慕竹一战,若不是夜八荒相救我也是难逃一死,夜孤山巅慕竹引双龙血脉碰撞,至此刻我可谓是生不如死,死有什么可怕,我早已是将死之人,可若是我死可换来你们的痛苦,哈哈,那也值了!”萧逸又是一阵狂笑,突然他双眼一横,一阵凶光浮于眼前,喉间一动,双狠狠一抿。“啊!”萧逸又是痛得大叫起来,却见惊雪已是快他一步以掌力扼在他双之侧,应是让他收回了咬舌之势,惊雪左手一挥,却是自桌案上取来一团布帛,朝着萧逸嘴中狠狠一,并以那布帛两端细线为眼绕过萧逸耳带,直将这布帛裹在萧逸口中。

 “想死,还没那么容易。”惊雪怒骂一声,右手已是取出那浸水的长鞭,朝着萧逸身上狠狠一挥。

 “呜呜,呜呜!”萧逸双根本合不拢来,浑身又是动弹不得,只得使上全身力气嚎叫出声,却是痛苦无比。

 “你若有悔意,便只需点头,先前承诺依旧有效。”惊雪一边说着软话,一边又是将那鞭绳挥舞。“啪”的一声,几乎进血之中。

 “呜呜,呜呜…”庭院深深,秋风寂寥,叶清澜双目无神的坐在房中,时而望着头依然昏睡不醒的萧启,时而又望着外头缓缓飘落的柳絮,心头辗转难安,却是有些坐立不定。

 “还剩三,他便要死了。”叶清澜心中有些着急,自那炼蛊失败,萧启的情况便越来越糟,本就气若游丝的丹田已不像先前一般能容纳自己的真气,今输气收得更加少了。

 “小姐,是惊雪无能!”惊雪跪在地上,语态之中却也带着深深自责。

 “不怪你,我也没想到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二皇子,如今变得这般偏执。”叶清澜叹了口气,她着实未想到,萧逸竟是在牢中熬了过来,一连三,惊雪不眠不休的审着他,酷刑无数,疲敝之下的精神折磨,惊雪几乎想尽了办法,可萧逸依旧熬了过来。

 “他入过魔,且不说心大有改变,便是这体质,也较常人强韧许多,而且依我猜测,他整与‘恨’两位魔门妖女鬼混,这两道恶念收最多,故而脾之中‘恨’之念,这才变得如此冥顽不灵。”

 叶清澜微微点头,心中也已认可惊雪所说缘故,但眼下情势不容乐观,她也有些无计可施起来。

 二人正自愁眉不展,却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嘈杂,慕竹闻声而望,却是见着府中下人们纷纷向着府门围去,当下问道:“何事如此喧哗?”

 “回小姐,好像是有人把烟波府堵住了!”琴枫的声音自房门外传来,她一直守在房门之外,从未远离。

 “去看看!”叶清澜稍稍站起,与惊雪一同向着府外走去。

 “李大人,我说过了,天子偶感风寒,尚在烟波府静养,不宜见客!”素月言语已是略带威压之气,直说的她身前百官齐齐向后退了一步。

 “素月小姐,我等也不想令你为难,只是天子已是修养近十,这区区风寒还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,我等百官只想探望一二,只需稍稍确认下陛下安好,我等便立即散去。”这吏部尚书李仁举倒不是之辈,只是他如今身为百官之首,自然便被推到这风口尖,经历得吴越作之事,朝中百官虽是回萧启,但心中却也对这烟波楼戒备重重,如今南明一统,据传闻天子还要娶内相为后,烟波楼众女本就各个不凡,如此大权在握之下,岂能不遭人忌惮,如今天子有恙,宫中太医却是全然不知,百官心下不免生出被烟波楼挟持之言论,故而聚集起来,以探望之名前来寻衅。

 “朝中事物一切运转正常,天子小疾,又何须百官探视,再过几便可痊愈,诸位还是退下吧。”素月倒是镇定自如,应对有度。

 “哼,运转正常?”李仁举身后言官却是冷哼一声:“运转自如也不过是你们烟波楼在那把持朝政吧,你烟波楼虽是于国有功,但你无名无分有何资格处理国事,若是陛下安好,只需他一道旨意,我等定当尊你号令,可若是你们将陛下挟持,就算是内相出面,我等也是不服。”

 “是,不服!”这言官话语凿凿,倒是煽动得身后群臣各自涌,仿佛将烟波楼视为佞一般。

 素月微微皱眉,眼神逐渐变得冰冷,正要出言训斥,可她身后琴桦却是早已按捺不住,当即吼道:“你们怎的如此忘恩负义,若是不服,便来上前问问我的飞刃如何?”

 “桦儿!”叶清澜正巧见得此一幕,当即出声喝止,琴桦这才觉着自己失言,当即向后退了一步。

 那言官见慕竹出面并未有逞凶之意,随即更是胆大起来:“内相来了,正好,我等今特来探望天子,还望内相应允,切莫向这位婢女一般以武力恫吓。”

 叶清澜冷笑一声,哪里听不出此人言语疏狂,白袖一挥,却是将那人一袖扇起,直落在数步之外的街道之上。

 “你!”群臣当即一片恐慌,纷纷后退,他们自然知道烟波楼人武艺高强,可心中却是觉着烟波楼会有所忌惮不会动武,如今见得慕竹此举,当下叱责道:“难道内相当真要以武相迫?”

 慕竹却是懒得理会这些冷言冷语,只是朝着那李仁举望了一眼,淡然道:“陛下病情特殊,不便见客,若是有疑,可请念公主前来探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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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萧启!”萧念猛地扑至头,不断摇动着萧启那已有些发冷的手臂,萧启依旧未曾醒来,而萧念,已是泪如雨下,嚎哭出声。

 “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?”萧念猛地回头,有些失了理智的向着身后的叶清澜吼道。

 “念儿,不得无礼。”素月当即喝止,慕竹却是双眼一闭,任由着萧念责问。

 素月一边安抚萧念,一边向她解释着庞青行刺一事,萧念一边簌簌直哭,一边却是认真聆听,待听到慕竹这段时耗损真气为萧启续命之时不由得生出愧疚之,当听到如今尚有一线生机之时,萧念不由得站起身来:“还有什么办法?”

 慕竹与惊雪尽皆默然,连素月亦是不知该如何向这位念公主讲述,萧念着急道:“素月姐姐,慕竹小姐,还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启儿,他,如今大明离不开他,百姓离不开他啊!”“那解法便在你二皇兄萧逸身上,但他却冥顽不灵,不知死活。”琴桦在旁冷声言道,却是让萧念微微一愕:“二皇兄?”

 “嗯。”素月点了点头,这才向她说起这些时里萧逸的所作所为。

 “即便如此,我也要去见他,我来劝说他。”萧念虽是对萧逸作为亦是不,但无论如何,事关萧启性命,萧念便想做最后的努力。

 叶清澜微微摇头:“没有用的,他当弑父入魔,早已灭绝人,你想用兄妹之情说服他,绝无可能。”

 “可难道就这样看着萧启死吗?他若一死,我萧氏再无皇子,届时天下又将大,难道这便是你们想看到的?”萧念越说越是激动,气急之下竟是有些胡言语起来。

 “也罢!”叶清澜知她关爱萧启心切,自也不与责备,她长叹一声,旋即道:“我带你去见萧逸,无论如何,都要说服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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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地牢之中暗无天,安静得能听到水滴坠落的声音,叶清澜带着萧念缓步向着地牢最深之处前行,越是朝里,便越觉着压抑,燥热、腐臭,萧念虽不似那般娇弱,但也毕竟是皇室贵胄,哪里受得如此气味,当下伸出手来捂住鼻尖,强打起精神向里走去。

 “慕竹,叶清澜,哈哈哈,你怎么还不来,哈哈,你来求我啊…”临近最后一处监牢,却是传来萧逸那昏沉的声音,虽是隔着一处拐角,萧逸又语态低沉,但她二人却是听得真真切切,萧念心中一酸,快步拐过墙角,心中本打算对这不堪的兄长训斥一番,可一瞧见萧逸此刻的面容,萧念不由得捂住芳,吓得后退几步。

 萧逸的双眼被两竹签架着,却是为了防他昏睡,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整,手脚俱已挑断筋脉,全身肌肤不是烙印便是鞭痕,十指之处依旧留着血滴,萧念这才响起适才她二人进门以来所听到的“滴滴”之声原来是发自此处,萧念亦是第一次见得这般情景,当即转过身来,不解的问着身旁的烟波楼主:“慕竹小姐,为何,为何要这般待他?”

 叶清澜双目稍稍一闭,她亦是不愿见到如此场面,但她自幼也勤习过兵法之道,自然知晓救治萧启的关键便在于这位逆龙血脉的拥有者,他如今这般顽固不化,无论如何劝说都不将那最后的“妒念”拾回,除了用刑迫,却是别无他法。

 “叶清澜?”萧逸骤然见得慕竹走进,当即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你终于来了,你终于来了!”

 叶清澜沉默不语,她自惊雪处知晓此刻的萧逸已是举止癫狂,全无理智而言,今带萧念来此,不过是做着最后的挣扎罢了,叶清澜稍稍拍了拍萧念的肩膀,示意她上前,萧念旋即点了点头,深一气,缓缓向着萧逸走进。

 “二皇兄!”“嗯?”萧逸癫狂的笑容稍稍一皱,旋即呵斥道:“是你?你来做什么?”

 “二皇兄,你还记得我就好,这些年,这些年你受苦了!”萧念见他认出自己,当下平复心态,按着自己一路来早已想好的话术言道。

 “哼,拜你身旁这位所赐,皇兄我,确实过得生不如死!”萧逸稍稍沉下声来,倒是比先前平和许多,萧念本以为他心态转好,却不料萧逸突然又是一阵狞笑,忽然又道:“不过现在,她拿我没有办法,救不了她要救的人,想来也是生不如死罢,哈哈,哈哈哈哈!”

 萧念闻言一愕,旋即又道:“二皇兄,你别这样,需要你救的人是咱们的弟弟啊,还记得年幼之时,大皇兄忙于政务,是你带着我和启弟四处玩耍,如今启弟…”

 “住口!”萧逸突然怒斥一声,却是打断了萧念的回忆:“萧启算个什么东西,论资排辈,又哪里轮得到他,若不是这烟波楼从中作梗,册封太子,晋位天子,这本应都是我的!我的!”

 “二皇兄,你…”萧念一时语,却是不知该如何与他辩驳。

 “哼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,你自小便护着他,我听说燕京城破之时,你带着人去帮他引开追兵,就此落入鬼方人的手里,受尽凌辱,你为他如此付出,到头来又得到什么,哼,依我看,你与这烟波楼也是一路的,叶清澜啊叶清澜,你以为区区兄妹之情便能将我撼动?你可别忘了,燕京城内,我可是弑父断情,早已入了魔道了的。”

 “你…”萧念见他如此固执,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心痛,目光朝着他身上伤势一扫,旋即又道:“可你眼下得两败俱伤又为哪般?慕竹小姐答应过的,只要你肯救启弟,小姐便不会伤你的,届时你便隐居在这南京城中做个闲散王爷又有何不好?何必得鱼死网破,受这…受这酷刑之苦啊。”

 “嘿嘿,”萧逸冷笑一声:“我怎么想的,你猜不出来,惊雪猜不出来,可你身边这位烟波楼主又岂会不知,她烟波楼处处与我为敌,若是我委曲求全,让她皆大欢喜,纵然是此生锦衣玉食又有何意义,哈哈,我就是要让她烟波楼为难,我就是要让她们无计可施,哈哈,不可一世的叶清澜,天下无敌的慕竹,你再如何了得,在这件事上,你终究是输给了我!”

 “我输了!”萧逸话音未落,叶清澜却是想也未想的上前一步,只此一言,竟是让萧逸浑身一颤,呆若木,而萧念亦是不解的望着她,心中亦是难以平静,这位宛若传奇的当世神女,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认输了?

 沉默,无尽的沉默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萧逸才稍稍回过神来,颤抖的问道:“你,你说什么?”

 叶清澜倒是毫不犹豫,再一次郑声道:“我认输了。”

 “哈哈,哈哈哈哈,萧念,你听到了吗,她,她认输了,哈哈,哈哈,慕竹,慕竹认输了…”萧逸激动之下又是癫狂大笑,即便是笑容扯动着面上的伤口他都浑然不觉。

 “说出你的条件,你要如何才能救他!”叶清澜面色平静,若是说先前谈判是她烟波楼身处主动,但此言一出,便已是落于被动了。

 可萧逸却又是轻嗤一声:“哼,绕了半天,你还是想让我救人,哈哈,我如今筋骨尽断,如同废人,要那荣华富贵又有何用…”

 萧逸话还未说完,叶清澜便已出声打断:“你所受之伤皆是外伤,你若答应救人,一时间,我便可将你治好。”

 萧逸闻言稍稍一愕,见得叶清澜如此态度,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松动,但他心中警惕犹存,当即问道:“你说让我提条件,那便不论我提什么你都答应?”

 “只要你救回萧启,从此之后不做危害苍生之事,即便是要取我性命,我也答应。”

 叶清澜言语决绝,直令身旁的萧念都为之一颤:“小、小姐,你…我…”见到这位慕竹小姐此刻竟是如此大义,萧念不想起先前在烟波府中对她的言语诸多不敬,心中自是懊悔无比。

 “当真?”萧逸面目却是显得更为狰狞。

 “当真!”叶清澜依旧是那般郑重,丝毫不见犹豫之

 “哼,既是认输,既是求我,那便该有求我的姿态,你,先跪下!”萧逸狞笑着命令起慕竹,殊不知他此刻仍是被架在邢架之上动弹不得。

 叶清澜深一气,果真如萧逸所命,长裙轻轻朝着一边甩开,双腿一弯,笔直的跪倒在萧逸跟前。

 萧逸见状又是一阵狂喜,用尽身体里最后的一股力气朝着慕竹吼道:“好,我可以答应你救人,但我的条件便是如你所言,你,去死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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